“嘿……没酒了”老孙口齿不清地说，“你们稍候片刻，我去……买酒……”

    不等张麻子说话，李云鹤说道：“哪里能劳烦两位哥哥，你二位稍坐，我去买些酒菜来，今夜不醉不归。”

    李云鹤走出小屋，被那寒风一吹，顿时清醒不少。抬头望去，只见满天星斗，忽然想起小倩还在家中等候，不由得满怀愧疚。有心即刻返回家中，怎奈已说了要买酒食回去给两位哥哥。

    哎，都怪自己喝酒误事，只好暂且委屈小倩了。

    街上行人稀少，店铺也都关着门，走了几里地才看见一处酒铺。

    李云鹤开口要打二斤酒，掌柜的笑道：“官人来得正好，店里恰好还有最后二斤汾酒。”说着拿出一个酒葫芦放在柜台上，还包了半斤花生米递过来。

    “小小意思，送给官人下酒。”

    李云鹤多拿出几文钱，掌柜的执意不收，说着：“官人吃好喝好，以后常来。”

    返回路上，李云鹤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转头去看时，却没半个人影，“难道是小倩担心我，出来寻我来了？”当下加快脚步，当他返回小屋时，两位哥哥相谈正欢，见来了酒菜，更是说不出的欢喜。

    “老孙，你……你这人老了，酒没喝多少，尿却多得很。”张麻子大着舌头说道，“你看看你，就这一会儿功夫，你……你跑了几次茅房了？”

    老孙装作没听见，嘿嘿笑着，摸出烟杆点燃抽着，此时张麻子喝了酒，高了兴，也不说他抽烟的事。

    李云鹤见状，又陪了几杯，便直言家中妻子尚在等候，不得不失陪。二人倒是不介意，张麻子更是直言要给他放一天假，聊表对弟妹的歉意，李云鹤知他是醉话，自然没当真。

    李云鹤推开家门时，见小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摆着一壶酒，几盘菜，菜已凉了。

    他轻手轻脚走上前，脱下长衫披在小倩身上，小倩缓缓醒来，揉着眼睛嘟囔道：“相公，你回来了。”

    李云鹤满脸歉意：“娘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没事，相公回来就好，我给你把菜热一热。”

    他此时已经酒足饭饱，哪里还吃得下，但看着小倩操劳的样子，不忍说出那句“我吃过了”，只好强忍着吃下去。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是一饱百无味。

    小倩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相公，吃不下就别吃了，你身上的酒气，进门时我就闻到了。”

    李云鹤放下筷子，再想道歉，小倩却说道：“相公不必自责，你整日忙于公务，必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要相公心里挂着小倩，小倩便心满意足了。”

    饭后，小倩收拾了碗筷，又打了一盆热水，要来给他擦身子，或许是因为歉意，又或许是酒意醉人，又或许……总之，今天他没有拒绝，任由面前这个小姑娘，温柔地服侍自己。

    “相公……”小倩把头埋在被窝里，双手抓着被子道：“我有点害怕……”

    李云鹤轻拍她的后背：“嗯？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

    小倩依旧没有放开手：“相公……今天，我……我又流了好多血，我会不会死啊？”

    李云鹤一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流血？随即想起，原来是那件事，来得真是时候，柔声安慰道：“不会的，小倩怎么会死呢？小倩又长了一岁，现在是大人了，以后会长命百岁的……”

    听他这么说，小倩的双手稍稍松开了些，说道：“相公，小倩想就这样抱着你睡觉。”

    李云鹤的双手微微用力，怀中之人不由得嘤咛一声，他说道：“我也是，小倩永远是相公的娘子，相公会永远对你好的。”

    “相公，那你轻一点……”

    “傻瓜，想什么呢？快睡觉吧……”

    桌上的油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在这寂静的冬夜，两个人互相说着对彼此的爱意。不多时，李云鹤直感酒劲上头，困意无比，渐渐地，屋内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

    小倩却有些心事重重，若说从前相公病时，二人不行人伦之礼倒还罢了，可偏偏相公好转后，也没和自己做那种事。

    今天小年，原本备好了酒菜，打定主意想要相公借着酒兴，让自己怀上个一男半女，好巧不巧，又遇着自己来了癸水。

    她心里越发着急，眼瞅着几个月过去了，自己这肚子里还没动静，传出去怕不是要遭人闲话，不由得默默叹息。

    第二日早上，李云鹤起床时头痛欲裂，来到马房，正看见面色慌张的张麻子，站在马厩里又跳又骂，一旁老孙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言不发。

    “李老弟，你可来了！”老孙急忙上前拉住李云鹤道，“马厩里的马丢了！”

    “马丢了？！！！”李云鹤脑袋里轰得一声，“什么时候丢的？”

    “应该是昨晚，我和张麻子都喝醉了。”

    李云鹤问道：“丢了几匹马？”

    老孙低声道：“十匹。”

    张麻子正愁没处撒气，见李云鹤来了，指着他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不吃草料的东西！大活人连几匹马都看不住！”

    “说了马房不许抽烟，不许喝酒，你们倒好，不让干的全干了，现在马丢了，咱们一个都跑不掉。”

    无端被骂，李云鹤自然不高兴，冷笑一声道：“两位大哥，现在相互埋怨无济于事。酒，都喝了，菜，都吃了。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事儿要捅出去，谁也没好日子过。”

    张麻子自知确实如此，两手一摊：“那你说现在怎么办？知县老爷问起来如何交代？”

    李云鹤想了想说：“是什么人偷的马？现场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院墙完好，门锁也没坏，只有脚印和马蹄印。”老孙看向张麻子道，“刚才他这么一跳一闹，现在脚印也看不清了。”

    张麻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在怀疑我？马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