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大厂到西厂
皇宫的一处院落中,木子齐对着一块木板,手上握着块石头,眉头紧锁,一愁莫展。
破木板上,赫然写着:“小信子商业计划之客层分析”
目标客群:太监、宫女
马斯洛需要层次论需求分析
生理需求:×
安全需求:×
社交需求:×
尊重需求:×
求知需求:×
审美需求:×
自我实现:×
……
一声叹息!
太监、宫女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没一样搞得定。
“大厂”的梦是没了,东厂、西厂的梦倒是有的!
想到此处,他狠狠地把石头扔在地上,“嘣”的一声轻响,这块好不容易找到、能划得出颜色的石块,碎裂开来……一起碎的,还有小信子的大厂梦。
小信子,木子齐给自己预备的太监名字,也一起凉凉了!
武周朝迁都洛阳后,长安城皇宫,所剩下之人,大多是得过且过之辈,掖庭宫虽占整个皇宫面积的近三分之一,但多是充到此处为奴之人,本身处于皇宫鄙视链的最底层,侍卫都不愿多来的地方,住于此宫之人,内心其实是自轻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寻找商业机会,如同痴人说梦。
作为魔都搞钱人,分分钟能总结一页商机的技能,在这一世,没有用。
他背着手,在院中来回踱步。
忽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是邻居三人回来了。
欢欢跑上前来,木子齐蹲下身去,掏出几块橙皮和果脯,递了过去。这自然是御药房取的,此处已成木子齐的零食仓库。
小姑娘一脸惊喜,撅起小嘴,在木子齐脸上亲了一下,开心地说道:“叔叔,你是好人!”
“小嘴真甜,我们大家都是好人!”木子齐笑着说。
“不,那些公公不是好人,他们用鞭子打阿娘!”欢欢一脸不开心。
木子齐看去,见李氏面无表情,女儿小翠满脸不快,路过他身边时,微一点头,拉起欢欢就往三人住处走去。
“欢欢,你过来!”木子齐边说边招了下手。
欢欢跑了过来,木子齐递给他一个瓷瓶,说道:“给你娘鞭子抽到的地方,擦上药,马上就不疼了!”这一世药僮的修为,对金创药自然是小菜一碟。
欢欢开心地跑走了。
次日清晨,坚持晨练的木子齐,又遇到了邻居三人,李氏向他做了一揖,木子齐点头微笑。
李氏脸上,眼眸中的冬日湖面,掠过一丝清风。小翠看木子齐的眼神,也多了分敬重。
这个年代,一个小鲜肉形象的太监,远不如一个彪壮大汉的太监有吸引力。
两日后的傍晚,李氏特地来到木子齐屋中,帮他缝补被子。
数日前打更时,木子齐撕了棉花塞耳朵,被子一直裂着个口子,他不知道李氏是如何发现的。心中只是想,或许女人的细心,男人猜不透。
李氏看木子齐时,眼神充满慈爱。木子齐虽觉得怪怪的,但心中又有些许温馨。每次看到李氏,想起代自己缝被子,总能想起那句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可他很难把李氏与自己的母亲联系起,毕竟心理年龄和李氏差不了几岁。
看小翠时,却是中年大叔看小萝莉的心态,木子齐会远远欣赏,但不会触碰。就像看肥皂泡,很美,但一捅就破。
至于欢欢,二人玩的甚是开心,但凡两人人见面,欢欢必然纠缠着他。每次看向欢欢时,木子齐总想到小侄女,还有那永远无法送达的红包。
这是木子齐穿越以来,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在一个暗黑的皇宫中,如同一缕阳光,温暖他孤寂的内心。
又一日午间,有访客来了。阳康带路,一位年长的太监乘轿而来,另有两名随从,加抬轿的四人,一共八人。
“魔……真人,我干爹高公公来看你了!”阳康说道。
高公公身躯肥硕,一身紫袍,眉毛灰白,官帽下沿一圈金色,中间镶着块玉。
金镶玉,很有西厂范儿,木子齐心想。
再仔细看时,紫袍上绣着一个神奇动物,像狮子,却又不是。
是貔貅!多年前他不知这貔貅读“批修”,还闹出过笑话,对此印象深刻。心中暗想,只进不出的貔貅倒也附合这老家伙的形象。
“咳咳”,高公公咳嗽两声,未见喉结动,却听见一声阴柔的声音传来:“除了驱鬼火,还会什么?”高公公问道,眼睛耷拉着,也不正眼瞧木子齐。
浓重的口臭味传来,木子齐不动身色。
这老太监身份不一般,显然是要利用我,不如将计就计。
木子齐心下如此想,便恭敬回道:“回公公,化合、分解、置换、复分解、氧化还原,各种化学反应及相关方程式,应会尽会。”
老太监听完,面无表情。随即又说道:“阳康能驱鬼火,我收他做义子,你可愿为本公效力?”
我从一千多年后穿越过来,这化学不过一百多年历史,你知道才怪。但这公公手握大权,资源无限。木子齐想到此处,又说道:“这许多炼丹术,宫中并无材料,想为公公效力,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掉对方胃口,是上一世魔都搞钱人的心得。
“材料无需担心,自然有人送上!”
那公公话没说完,突然又咳嗽起来。旁边一名小太监急忙送上一颗丹药,那老者张开嘴,直接吞了下去。开口时,他稀疏的牙齿,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木子齐闻到浓重的口臭味,又见高公公牙齿稀少,还把仙丹当药吃,典型的汞中毒症状。
炼丹中的丹砂含有水银,这老家伙,必然是以为仙丹越多吃越有用,说不定活不了多久了,但我又不能告诉他。心中虽如此想,但脸上不能有反应。
木子齐猜的没错,这高公公名高延福,是掖庭宫的管事太监。
“那多谢公公!”木子齐道。
他当下所想的是,在宫中找个靠山,不然这搞钱计划,何时有突破。
但心下又有几分担忧,须提妨此人老奸巨滑。谨慎并非没有道理,做生意时也算阅人无数,但面对一个久经历练,擅于攻心的老太监,木子齐心中并必赢把握。
老太监离去后,木子齐照例炼制丹药。一旦动手,肌肉记忆便被唤醒,条件反射般伸手,麻黄、桂枝、生姜……雄黄、白矾、丹砂……每次炼制,总能自动将数味药材娴熟搭配。
日出日落,又到夜晚。
“咚!咚!”,“咚!咚!”
打更声再次传来时,木子齐又是一阵惊悸,他想起了那晚牢中被二次阉割的太监福全。按福全所说,那么自然是高公公对他二次伤害,想到此节,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冷汗。
惊悸之余,想着打更声,觉得这如同皇宫中残忍的号角,叫人难以心安。
木子齐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定要这宫中太监不打更。
这些日子,或许由于高公公来过的原因,木子齐伙食变好了,阳康和另一个太监,轮流送饭。
每日晚饭,都是阳康送来,正好是邻居三人回来前后。
阳康每次都多带些,一半给木子齐,一半给小翠。木子齐每次都多匀一些给邻居三人,由阳康送去。
这邻里的关系,让木子齐仿佛回到童年。父亲是发电厂的工程师,在小城也算是铁饭碗,但沉默寡言,不擅人际关系,十多年职位原地踏步。母亲是农村女性,虽然能干,但在那年月难有其它收入,兄妹二人,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虽能吃饱,但要吃好,却是不容易。
每年寒暑假,他和姐姐都被送到外婆家,母亲就能全职赚份外快补贴家用。那时的农村,邻里间处得好,相互有什么好吃的,彼此都会送一些。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穿越到来世,木子齐看着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女儿,心中想起从前,不由得感慨万千。在这个世界,他心中总弥漫着对这一世的不安和对上一世的感怀。
欣慰的是,在这个皇宫中最冷酷残忍的掖庭,此时此刻,却是温馨的。
院落中,借着炼丹炉的火光,木子齐将炼好的丹药一一装入瓶子,欢欢在旁边看着他,问道:“叔叔,这些丸子能吃吗?”
“张嘴!”
欢欢张开嘴巴,木子齐拿了一颗放在她嘴里。
欢欢眼眉上翘,火光映着她通红的脸蛋,满满的惊喜。
“吃下去甜甜的,凉凉的,什么东西这么好吃!”
“这叫薄荷风寒丹,里面蜂蜜、薄荷、甘草、橙皮……很多好吃的,能防风寒,但可不能多吃。”这是炼制丹药中,唤醒的这一世技能,木子齐给取了个新名字。
“叔叔,你教我做好不好,我做好了分给大家吃!”欢欢恳求道。
“好,叔叔空了就教你!”
……
木子齐心中五味杂陈,为什么魔都搞钱时,可以慢下来体会生活,却终日忙忙碌碌?而在这步步惊心,随时会小命不保的地方,却又慢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
油灯昏暗,书桌残破,坐在椅子上的木子齐取出棉花,准备塞于耳中。
他知道,打更声很快便来了!因为这里是皇宫,悠闲时光是短暂的!
掖庭在皇宫的最西边,我为掖庭掌事太监干活,不就是做西厂的太监么?
大厂的梦没了,西厂的饭就那么好吃?想到此处,木子齐手中一团棉花掉了下来,飘飘荡荡,没有规律,毫无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