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清脆的锣声传来。

    “我在交易所敲钟吗？我的餐饮公司上市了？”木子齐从梦境中醒来。

    他刚刚关闭了餐厅，心中还做着打造一家上市公司的梦。

    “二更了！”墙角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一阵酸臭味进入鼻中，“呃”，木子齐干呕一声。

    “怎么空气中都是呕吐物的味道，我在哪里？”

    往身下一摸，手中一凉，手指粘乎乎的，身体一哆嗦，打了个寒颤，清醒起来。凝神望去，身边躺着四个人，三面全是墙，一面粗壮的木头栅栏，挡上了木板，出口是个带锁铁门。

    牢房？群演？横漂？

    “我明明在魔都开餐厅啊！”

    “哐当”一声，两个狱卒进入牢房，架起一人走了出去。

    “不要啊……不要……我不要当太监……”一阵惨烈的哭声从那人口中传出。

    这演技当群演，都内卷到啥程度了？

    不对，没有摄像，没人拿手机。

    难道，我穿越了……

    双手一拍脑袋，期待能像电影中一样，电光火石般记起一切，认出今世的自己。

    但，没有奇迹发生。

    低下头，看了下自己一身装扮，朦胧间拼凑出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木子齐，道僮、兼修药僮，被人围追，山崖坠下……再深想时，大脑一片混乱。

    对于上一世，记忆却是清晰的。本在沿海一座小城教初中化学，父母亡故后，自己厌倦了看得到头的生活，于是前往魔都发展。一心搞钱，开过房产中介，炒过股票，后来加盟快递站点，确实挣了不少钱。直到三年半前开餐厅，碰上疫情。

    记得穿越那天，自己把最后的现金发给了餐厅厨工，准备关张之后便回小城。魔都赚钱后，小城置了两套房，长期没人住，由姐姐照看。从信用卡取了一千块钱，准备第二天回老家时，包个红包给五岁小侄女。

    去了餐厅隔壁便利店，借买红包为由，见见店员小妹，二人同乡，颇聊得来。但那天小妹正好上晚班，于是想晚点再去。

    那天冷空气来，天气阴冷。记得自己坐电梯上楼，又爬楼梯到达楼顶，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即将离开魔都，再看看打拼多年的城市。

    往怀中摸去，火机连带着钱掏了出来。一阵风吹来，手一哆嗦，一张百元钞票被吹到天台边，走过去取，老天仿佛故意做对，又一阵风，钞票吹到天台边缘。

    一百块！往常绝对不会干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那天，竟鬼使神差般爬上天台，伸手一够，脚下一滑，便失足而下……

    命运是个矛盾体。上一世教化学，后下海经商；这一世修道，还学中医。本来信仰是西式科学主义，但疫情让自己改变了观念：先有现象，再有科学，故科学发现滞后于新事物变异。在未知领域，天人合一的道家，阴阳和谐的中医，以更宽泛的道，能应对不确定的未来。

    “呃”，一人的呕吐声将他拉回现实。

    木子齐循声看去，那人向一个铜盆中呕吐，但干呕良久，只吐出些白色液体。一阵腥臭和臊味混杂入鼻，他顿觉恶心，胃中泛酸，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众人已是三日不吃不喝了。往地上看去，才明白臊味来源，有不少夜壶。

    想起曾看过的书，立时明白了眼下一切。太监净身之前，会断食三日，以排尽体内秽物，避免阉割伤口因排泄物感染。最后一刀前还会催吐，以彻底排空，铜盆和尿壶都是用来检查是否排尽体内秽物的。

    这一世，上来便是地狱模式，木子齐心中叫苦。前世虽难，却快活过。

    一人“嘤嘤嘤”哭了起来。

    “下次打更就轮到他了！”旁边年纪略大些的青年说。木子齐向哭声处望去，细看之下，见哭泣之人衣服上贴着个“丑”字。

    木子齐低头一看，自己胸前是个“辰”，再看另几人，分别是“寅”“卯”。他当即明白，按子丑寅卯辰排序，已走之人应为“子”，“辰”字排第五，那么四个时辰、八小时后便轮到自己了。

    八小时！木子齐心中惊骇，八小时后，阉刀之下，自己将不再是完整之人。

    “好死不如赖活，经过一次就好了！”那年龄略大的青年劝慰哭泣少年，他颇为同情几个新同道。

    “你是……”木子齐惊讶不已，他不愿说出“你是太监”，毕竟这揭别人伤疤之事，可是社交大忌。

    “我是宫中太监，此是二次净身。”听到此言，木子齐惊讶无比。

    “去他的，万恶的封建社会！”按书上所说，有些人未阉割干净，故有二次净身之说，但此刻亲耳所到，仍是深受震撼。

    “我是自愿入宫的，都是苦命人！”那人说，“你们运气好，武皇建第三座都城，等着要太监，这才没日没夜地赶，否则要筛选的。”

    木子齐心下恼怒，一肚子脏话在心中骂出。他不能想像一百天内，伤口愈合的疼痛，更无法接受后半生人不完整，小便失禁的屈辱。

    想起以前看各种穿越文，对有上帝视角的现代人来说，什么诗词歌赋，科学技术，完全可以碾压古代一切能人，但真到自己穿越过来，却是如此这般十八层地狱般的开局。

    那些穿越，看来只是童话。

    七小时！恐怕只有七小时了！

    我可不要生不如死，得想想办法。木子齐想到了科学技术：化学，化学，我是化学老师！一时间又心灰意冷，这牢中没有仪器啊，那化学方程式毫无用武之地！

    不，还有这一世，道僮，医术，总有什么能用的。心中如此想，倒也平静了些。

    “这是什么地方？”木子齐问那年长者。

    “此是太极宫掖庭，此间暂作预备太监阉前用。”

    “哦！”木子齐想到此处是武周朝都城，这皇宫也是万国来朝的圣地，只不过穿越回来，看的不是天朝盛景，而是身陷囹圄。

    木子齐摸了摸全身，身上所有东西都已被搜走，自己今世是个小道僮，只懂些炼丹术和中医，眼下也没什么办法。

    一幕幕越狱的电影桥段在脑海中闪过。对了，掘土挖地道，那部有名的电影中，搞钱的银行家就是挖地道成功越狱。想到此处，便往墙角一靠，手指抠向地板，地面潮湿，那铺着的石块缝隙间，似乎能搬动。

    手指抠得生疼，望了下四人，木子齐心念一动，摸了下头顶，脸露喜色，总算还有根发簪，于是取下来往地上撬去。

    这一撬居然动了，他松了松石块，取了出来，接着撬第二块，竟也没费太多劲便取了出来。待撬第三块时，“嘣”的一声，那发簪竟然断了。

    三人看他如此动静，心生纳闷。那年长者叹了口气说：“无甚作用，不如养精蓄锐？”

    养个球，锐都没了，还蓄精！木子齐心中暗骂。

    那年长者倒是颇为同情几人，便取了自己的发簪递给木子齐。那人想的是，如能缓解恐惧，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那年长者发簪是金制的，硬度十足。木子齐便以那簪子，沿着墙一侧，接二连三地撬着，一会儿功夫，便撬松了两张电脑桌长度的石板。他想看看哪个地方最软，最易打通。

    此时不知时间是几点，木子齐生怕那打更之声响起，狱卒又突然来提人。于是，便依次将石板铺回原处，只留了中间一块，因为那地方似乎最软。

    继续往下面刨土。七小时，能刨多少土他也不确定，但此是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忽然间，木子齐手中粘粘的，再一捏，一条条硬邦邦的东西，鼻中闻到一股腐臭气息。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之下，立时毛骨悚然，身子一颤，手中发簪掉到土中。

    原来，竟是具腐尸，肋骨依稀可见。

    “咚！……咚！咚！”一快两慢的锣声传来。

    三更了！

    来不及思考，木子齐忙将石板堆上去，然后坐到了石板之上。

    “噔噔噔噔”，脚步声传来，木子齐屁股下坐着一具腐尸白骨，心砰砰狂跳，蹦到嗓子眼儿。

    片刻功夫，两名狱卒走进门来，木子齐见那四人衣上，绣着五个象形“水”字，依稀记起，这是一个江湖门派五级高手的标志。而道僮，充其量不过是一级修为。

    二人架着那贴有“丑”字标签之人，往监狱外走去。“我不要当太监……我不要……我不要……”

    每一声哭泣，都似一把刀，割在木子齐身上。

    时间！时间！

    三个时辰！六小时！

    阉刀霍霍，倒计时开始！

    这挖地道来不及啊！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