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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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谢自在“”说报“”

    “又是这个吝啬的铁老鬼,叫上一壶酒,几个小菜就能在酒楼坐上半晌。”

    “他不愧是姓铁,真真一个铁公鸡!”

    “铁公鸡不仅吝啬,更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老九这孩子不容易,这样一送,早上的筒报就算是白卖了。”

    “是啊,这筒报一旬一出,每月出三次,由锣舍的多闻居士撰写,以上好雪纸印就,价格可不低。”

    ……

    鱼飞听到这些议论声,估计这些声音自己能听到,那个铁馆主也是可能听到的。就拿眼去瞄那个老头。

    那老头充耳不闻地看着新到手的报纸。不时的放下喝上几口,桌上烫着的黄酒,吃着眼前的一碟蚕豆,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两片切开了的卤蛋。

    这老小子果然是脸皮厚,看来已经练得刀枪不入了,也不知道他的武馆是教什么功夫的?

    这时一个掌柜打扮的人走上了二楼,先是给食客们作揖一周,然后笑呵呵地说:“楼上的各位爷,本店自今日起,每日中午与黄昏时分有“说报评事人”给惠顾本店的诸位大爷说报,还请相互转告。望常来坐坐,照顾本店的生意。”

    “王掌柜的这次竟然如此大方了,怎么想通了吗?城里的几家大酒楼也就你们家生意是最好,早该给大家伙添一些乐子了。”

    两名伙计在靠中央的一处空地摆上了一张桌子,又放上了一片榆木板子,一张筒报,一壶茶水,掌柜的笑呵呵的请上了一位“说报人”。

    这个“说报人”五十来岁年纪,一件青布长袍早洗得褪色成了蓝灰色。只听他用一片榆木板子在面前的桌子上“啪”的一拍。

    “小老儿我姓谢,名自在。今日出的筒报内容不少,我想诸位听客也不能全听。小老儿今日给大家要讲是一篇关于北洲战事详情的长文,这是本城大名鼎鼎的仗剑天涯锣舍多闻居士董方的手笔,详尽地评说了北洲这半年来发生之每一战的战事。小老儿我也加上了自己的一些混话,博诸位也一笑。”

    说完这些,谢自在把那份筒报用镇纸压在了桌子上,一边“说报评事”,一边时不时的瞄上一眼。

    “诸位听客想必早也听说半年前的北洲蛇口水城之战,你们道为何会败的那么惨。被归顺了断蛇岛的水匪们偷袭只是一个原因,而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参与此战的北洲之兵不堪一战。征北大元帅宽王爷带去的天宝帝都兵将是精锐,奈何却与乌合之众一起作战,最终导致一次大溃败。”

    谢自在叹口气,换了一副狠狠的口气道:“你们可知道,北洲大都督府的府兵竟然曾在战场之上临战讨赏钱。蛇口水城被烧之后,朝廷集结于蛇口水城的兵力只是损失了一部分,主要损失的是驻扎在蛇口水城的朝廷水师。还有大部分的军马兵将是驻扎在城外的,他们与七城之军曾在城外列阵而战,朝廷军队两万五,七城加上水匪才不过两万,而这一战的结果却是朝廷军队大溃散。以多对少,为何会败?今日就给诸位听客细说。”

    谢自在喝了一口茶水,正容道:“北洲大都督府的派去参战的府兵表现的十分不堪,他们还不如临时在北洲各地招募的民壮。民壮虽然经验少,战力不高,可是他们听从命令。北洲大都督府的府兵却恶习难改,在战时那些弓箭手们射箭之前竟然和征北大元帅督战的长官讨要赏钱,按着射几波箭,算几波箭的钱来算,而且是由他们的队正与参将去和大元帅府的长官去讨价还价。你们说此事何等荒唐可恶。此事绝非编造,因为此事在我龙武朝廷不是没有在别处出现过。有些地方的兵丁久不做战,平日里只想着怎么捞钱,最后竟然把赚钱的心思动到了战场之上,因为那时可以要到高价,只有要钱的人心齐,长官就不得不给。弓箭手们射够了付过钱的射箭次数,即停了手,长官不给钱就不再射。这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做生意。”

    谢自在又是“啪”的一拍榆木板,说道:“有如此作为的兵,此战又如何不败!”

    “再说蛇口水城战败之后,溃散的兵丁除了死的降的之外,还有一部分回到了镇海城与镇海城之前的三处城关,其中以铁枪堡屯兵最多。征北大元帅宽王爷也回到了镇海城,重新调配兵马,固守城池。可是第二战很快就爆发了。七城使用水匪游走在三关之前,而主要的精兵,也就是他们的遮天教神侍军和画甲精骑全部登上了海船,绕到了三关之后登陆后,直插镇海城,当日镇海城前数千想要躲避战事,聚集大道之上的百姓惨遭屠戮,鲜血染红了指北江。”

    谢自在沉重的讲述又让鱼飞想起了镇海城前,指北江畔伏尸遍地,镇海鲲舟上箭落如雨的场景,转头看看,小脚丫已经停下了筷子,泪光莹莹再听着,就连柳深旗也是听的入神,举着酒杯忘记往嘴里放。

    “当日镇海城侥幸未失,可却死了无数的百姓,让断蛇岛上的那些蛮子在镇海城前逞凶。你们知道七城上万的兵马怎么能突然偷袭镇海城而不被镇海城的水师巡查船只发现吗?其实这件事早已经上过筒报,想必也有听客看过。可今日既然是讲的北洲战事详情,筒报上也提到了,我就再与诸位听客诉说一番。”

    谢自在讲的这件事情,鱼飞也曾经想过。自从离开镇海城算起,到今天差不多有五个月了,鱼飞有时会回想起那日七城兵马突然出现在镇海城前,而且遮天教神侍军是紧追着青莽寨的汉子们来到的,他的心里隐隐猜测敌人应该是乘船到了海岸边,登陆后发动的突袭。可这就遇到了谢自在讲的那个问题。海边的巡查船只为什么不提前示警?今天这个疑问马上就有了答案,鱼飞便集中了注意力,仔细听谢自在讲个清楚。

    “镇海城附近的海边,一直是安排有水师的小艇往来巡查,可是那一日,却因为镇海城内负责采买的古长吏与一群私盐贩子在海边交易私盐,他买通了镇海城水师营的将领,使得那个时间,那一段的海边没有船只寻查。这件事情被七城的奸细探知后转告了七城贼人,于是被他们利用起来,就在古长吏与一群私盐贩子在海边交易的时候,七城运兵的船只也突然来到海岸边迅速登陆,才得以突然袭击镇海城。那一天有许多人在江中的镇海鲲舟上看到过有一支私盐贩子的队伍被七城的军马追到江边,苦战一番后尽数身死。”

    谢自在瞄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又义愤填膺的说起后续的事情:“断蛇岛上七城之人都是一些野蛮凶狠的蛮子,他们那一日受阻于十里舟桥后,将在镇海城前屠戮的军民,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斩下了头颅,在镇海城前的江岸边推起了一座‘万颅京观’,还在堆起‘万颅京观’的第二日,他们送了劝降书至镇海城,扬言若是不降,破城之日就会屠城。后来七城军的水师和水匪联合起来,与镇海城的水师营在指北江上连番大战,可惜水师营最终势弱难敌,损失了大部分船只后,收缩回了镇海城的城墙下,依托城墙上的支援与敌人周旋。而七城贼人们没有了水师的阻隔,便渡过了指北江,肆虐江东之地。江东之地原本还有山海大营的军队驻守,可惜之前的大战已经抽调了山海大营的大部分营兵,剩下的兵力根本不能和七城贼人相抗。于是山海大营的兵将一路后撤到了万涛丘陵。一个月后他们等来了山海山脉东部部落联盟的援军,才在万涛丘陵一线与七城贼人形成了相持之势。时至今日,此战已经有四月余,七城贼人不断从断蛇群岛上运来了大量兵力,已经将镇海城围困了起来,而在万涛丘陵一带,朝廷从中洲各郡抽调的人马也陆续通过指北江运到,接下来恐怕就是决定北洲谁属的一场绝胜之战了。”

    说道此处,谢自在“啪”的又一拍榆木板子,说道:“诸位听客,仗剑天涯锣舍多闻居士董芳的这片长文我已经讲完。可我只心却有万般滋味,还有一些话不吐不快。想我龙武朝幅员辽阔,又拥有亿万民众,而断蛇群岛上只有数百万化外蛮人。而今他们却敢觊觎我北洲之地,还将其大半都握在了手中,只剩镇海城孤悬于指北江上,这是何其可恨之事。凡是我龙武男儿,谁不怒发冲冠。北洲偏远,镇海城与我离洲就隔着无尽的山海山脉,更不要说距离中洲帝都有万里之遥了,只是通过驿道马不停蹄的传递一次消息就要半月有余。虽说一时之间鞭长莫及,不过听说帝都已经聚集起精兵数万,不日就要再次北伐,大家且拭目以待,这次不仅要将断蛇蛮人赶回断蛇群岛上,还要犁庭扫穴,让他们像千年前一样武帝伐七城一样,再一次跪地请罪。”

    “好,说的好,不如我等前去投军,也好趁此机会搏个大将军做做,不枉费了练这一身的武艺。”两个腰间佩剑的富家公子样的少年给谢自在叫好后,一时意气勃发,其中一人大声说道。

    “两个雏儿懂个什么,也不想想北洲之兵再加上中洲派去讨伐的兵将如何那么快的就一败涂地,我看不是断蛇群岛的那些渔夫一样的蛮子们有多么厉害,而是北洲和中洲之人太羸弱,比起我们草原上的汉子来是不堪一击。你们要是跟着去瞎凑热闹,非得丢掉了性命不可。”四个五大三粗,穿着土黄色猎装似的皮袍子,一看就不是善类的汉子坐在一桌,其中一人不屑地大笑,而后端起一碗酒牛饮而尽。

    “原来是金城哈鲁部的四位勇士在这里,你们说得不错,什么断蛇七城,什么画甲精骑和遮天教神侍军,都是一些土鸡瓦狗,他们只能欺负一下无能的北洲和中洲之人,若是遇上我们草原上的铁骑,定会不堪一击。”

    这次说话是一个戴着高顶皮帽,草原部族贵人打扮的人,与他一桌的两个穿着皮坎肩,光着粗壮膀子的人一看就是他的护卫。

    那两个少年刚听到有人讥讽他们,心里很是不忿,站起身来正要反言相激,二人身边的一位老家仆立刻咳嗽两声,拉着他两人坐下。两人原本还有些不愿,可是看到对方两伙人都不是善茬,又听到了是金城哈鲁部的人,只能恨恨地坐下了。

    谢自在说报结束后,见到有人喝彩,还被自己最后的发言所感召,打算付诸行动,笑容刚才挂到了脸上。没想到却被这几个口出恶言的人扫了面子,可他也没辙,只是翻了翻眼皮子,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这样子明显是惹不起只有躲的样子了。

    酒楼上也有人面露不满,可是却没人为少年人帮腔,鱼飞听到有几人小声议论,都提到了“金城哈鲁部”的名字。他想知道一下这金城哈鲁部到底是何方神圣,刚要开口去问柳深旗。

    柳深旗却突然开口就骂:“放你们的狗臭屁,臭狗屁,柳爷我就是中洲人!信不信我这无能之人能把你们这些脑子里灌了马粪的人打出屎来。”

    柳深旗的这一放声大骂,让酒楼的二楼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闻声看了过来。许多人都是要瞧瞧是什么人骂得这么解气。

    寂静只是一时,那两伙人如何忍得这种气?四个金城哈鲁部的勇士一下就跳了起来,将椅子都一脚拨开,一人怒吼一声:“敢撩拨我等,你是要找死!”率先冲了过来,而其余三个随在后面。

    在那个戴着高顶皮帽,草原部族贵人打扮的人的示意下,两个穿着皮坎肩,粗壮膀子上能站人的两个护卫也大步走到了过道上,凶狠地盯着这边,看样子是给那四个金城哈鲁部的勇士压阵。

    若是四人就能痛揍柳深旗这边的两人——他们把鱼飞也算上了。那他们两个就不用上了,如果四个人还收拾不下来,他们两个立即就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