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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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章 少年与姑娘•且患难

    只听那男子说,“姑娘,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声音听起来状似温和入耳,好像分别多年朋友的乍然重逢,要不是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刀的真实触感,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平稳呼吸,她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公子怕是又被仇家缠上了。

    即笑道,“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公子你,确实有缘得紧呢。这半夜三更,公子这副形状,可是又被仇家缠上了?可要小女子帮忙?”

    苏文安听了,见她颇为识趣,也就放下匕首。拿出几张银票,“五十两,避开那些人,护送我出城。不然…”他抹了抹匕首,望着兮若,意思是你可能会没命。

    在这赤裸裸的威逼利诱下,玉兮若没得选择,且送上门的银子,怎么可能不要呢。不过,五十两好像有点少了呢。“公子的命可不值这个钱,一百两吧。”

    “成交。”文安爽快答道,递过五十两,约定出城后再付另一半,兮若笑嘻嘻的答应下来。

    正说着,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苏文安对着兮若使个眼色,“来了。”

    然后就有人咚咚咚的敲着门,兮若装作不耐烦问道,“谁呀?!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后半句埋怨的话似在嘀咕,却恰到好处的让外面的人听见。

    那外头的人答道,“打扰公子了,本店有客人丢了东西,盗贼逃走了,现有捕头正奉命追查,还请公子开门让我们查验一番。”

    听起来是店小二的声音,兮若思量一二,见那男子已藏好,便道,“小二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清楚,进来说吧。”

    店小二询问着捕头,看对方没有意见,便带着捕头一起进去了。

    推门即见一美人婀娜蹁跹,朱唇贝齿,长发如墨,如珠似玉的脸上挂了些许不高兴,好像天外的仙子不提防被人扰了美梦。见小二携了捕快进来,忙向着捕快作了一揖,问小二道,“这、这什么事呢?怎么把大人也叫来了。”

    此时的小二是震惊的,根本没听见兮若在问什么,他见住进来的公子一秒变成美小姐。只结巴道:“公子你…不是公子?”

    捕快接道,“怎么回事?!不说是个男人吗!”

    兮若一惊,好像才发现自己衣妆不整暴露了,慌忙道,“大人息怒,奴家本是一个弱女子,因母亲病重,家里又只小女子一人,不得不出门寻药。可这世道,男子出门在外尚有不便,况我一个弱女子呢?所以为着办事方便些,就女扮男装,瞒过了小二。刚刚睡得糊涂了,忘了更衣,这就、就被大人看出来了。还请您大人您大量,饶了奴家这一回,奴家感激不尽。”说着就塞了二两银子过去。

    那捕快本是一小小捕役,被美人一口一个大人叫着,甚是受用,又见兮若塞钱与他,对她女扮男装一事,也就不再过问。

    见捕快无意追究。兮若才又问道,“大人刚才在外面说什么贼,是怎么的呢?”

    捕快示意小二,店小二道:“前头有客人丢了东西报了官,好像是顶贵重的物件儿,现在捕头正带人一间间排查呐。”

    捕快看她是个姑娘家,又收了银子,就又小声道,“听说好像是来了刺客,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可得小点心。”

    “什么?刺客!抓着了吗,这可怎么办啊。”兮若一脸的惊惶。

    “姑娘不用怕,我们郡尉已经派了兵,正全城缉拿他呢,逃不了的。只是这贼人诡计多端,怕是就藏在这客栈某个房间内,我们可得好好搜查一番。”说着一吆喝,就要让外面的人进来。

    兮若忙止住,“大人且慢,大人知道的,这男女有别,奴家一女子深更半夜和一、一群男人在一起,要是传出去,奴家这辈子不就毁了吗?家母要是知道,只怕那病再不会好了。所以就麻烦大人您辛苦辛苦,亲自搜查了好罢。”说着又递了二两银子。

    捕快见她说得有理,毕竟女子名声确实重要,大致检视了一番,见无异常,就带着人去下一家了。

    见人走得远了,溪若才关上门,对趴在房梁上的男子道,“下来吧。”

    苏文安从房顶跃下,趴过的地方被血浸染成黑色,血流的有点多,滴落在木板地上。兮若见了,这才发现他左胳膊受了伤,衣袖上全是血。“欸,你受伤了?”

    “不过皮外伤,不要紧的。你有干净的布吗?”男子淡定道。

    “嗯,有、有的。”兮若翻开包袱,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细棉布,又找来冷开水,替他清洗伤口。

    空气很安静,两人离的那般近,连呼吸都可以闻到。她望向男子,见他面如冠玉,目若寒星,温和中带了几分清冷,一双星目直直的射入黑暗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个男人,他们说他是刺客,可看他置身险境而不乱,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怎么着也不像啊?就更别说是贼了。

    她对这个人还真是充满了好奇,不过认识这么久,她可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

    兮若这样望着男子思忖着,没注意手上的动作,将冷开水洒了一地也不知,苏文安正想加以提醒,兮若却脱口道,“我姓玉名兮若,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苏文安。”哦,苏姓乃南苏国姓,难不成这公子是个皇亲国戚?若是皇亲国戚,半夜被人追杀,是为什么呢?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呢?”

    “喂,你水洒了很久了。”

    “哦?啊!”兮若反应过来,觉得好生尴尬,好生丢脸,忙收了心思,在伤口上敷好药,包扎好。

    喔呜喔~楼底下传来鸡鸣声,彼时四更将尽。

    玉兮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些天赶路她都是一个人露宿荒野的,好不容易找着个客栈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了,偏偏摊上这事,真是好生心疼自己呢。

    不过有银子赚嘛,倒也值得。只待明日一早把他送出城,另一半银子也就到手了。只要有银子,她去西卢皇城的路上也就会轻松许多,想想她就开心啊。现在主要就担心那群人会去而复返,得想个办法才行。

    “别想了,他们不会再回来的。被子给你,快睡吧。”苏文安理所当然的躺在床上,飞来一床被子。

    玉兮若有些气恼,这意思是让她打地铺啊,亏她刚刚还为他包伤口呢,他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她强忍道,“苏公子,你是不是搞错了,那可是我的床。”

    “哦,可我刚刚已经付钱买下了呀,钱你不都收了吗。”苏文安一脸的坦然。

    “我只答应护送你出城,可没让你睡我床啊。喂!不许睡。”兮若见他闭上眼睛装睡,就把手里被子甩去砸他。

    却被文安捏在手里,睁开一双狐狸似的眼,调笑道,“兮若你这般迫不及待,就那么想和本公子‘同床共枕’吗?”

    “无耻!”跟这种人简直无道理可讲,兮若抢过被子,郁闷的铺她的地铺去。

    一夜无事,天渐渐的亮了,走廊上传来店小二忙碌的脚步声。苏文安已经起来了,他坐在床沿上打量着熟睡的兮若,白日的光打进来,照在她梨花般娇嫩的脸上,一截藕臂慵懒的搭在床沿,身上单薄的里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半遮半掩,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外面的声音似乎吵到了她,兮若皱皱眉,醒了,睁眼就见文安出神的看着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只着了一件里衣,晚上灯光昏暗倒不觉得什么,白日就有些遮不住了。

    兮若脸噌的一下就红起来,但在这种人面前,怎么能失了气势呢。就强作镇定道,“苏公子,早上好呀,我要起床更衣了,麻烦你把头转过去。”

    “转过去就转过去嘛,你脸红什么。”苏文安见她一副若无其事的脸,忍不住揶揄。

    “哼,本姑娘不过早上起床太热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快转过去,别耽搁我换衣服。”文安了然的笑笑,却还是依言转了过去。

    玉兮若确定他看不见后,赶紧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又慢腾腾的拿黛粉将粉嫩脸蛋涂成黑炭脸,再复之前男儿打扮。才道,“可以了。”

    文安这才回过头来,见她又黑不拉几一张脸,慌乱中把衣服都扣错了,甚是滑稽,没忍住笑了笑,但也不提醒。

    兮若疑惑,不知这苏文安抽的什么风,也不管他。

    因今日主要任务是出城,她也不知道外面风声怎样,晓得苏文安不便出面,就打算自己出去探听一二,让文安在客房等她。兮若自下楼来,小二忙招呼道,“早呀,小姐。”

    “嘘!在外面我还是个公子,请小哥保密一二。”兮若见小二如此叫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就递过一吊钱,如是说道。

    小二忙不迭的接过,殷勤道,“公子说的是,公子还没吃早饭吧,要吃点什么?我这就给您预备去。”

    “哦,不用了,我出去转转再说。”

    想想还在房间的文安,兮若又道,“小哥啊,我那房间里还放了些女儿家的东西未及收拾,不知道的见了引起误会就不好了。所以还请小哥你帮忙盯着点,别让人进去。”

    “那是自然,公子放心就是。”店小二拍着他的胸膛保证道。

    “如此,便有劳了。”兮若对着小二作了一揖,离去。

    小二突然叫住她,讪笑道,“公子,你衣服好像扣错了。”

    玉兮若低头一看,还真是,难怪苏文安会有那抽风似的一笑了。

    她赶紧重新扣好,走了出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巡逻的官兵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又听人议论说今日的城门守卫格外森严,进城出城都得一个个检查。

    她知道这些肯定都是针对苏文安的,默然无语,这怎么出城呢?

    兮若走在梅子郡最富裕的街上,仔细思量观察着,不觉就到了一朱姓府门前,放眼望去,整个府邸白装素裹,气氛哀凉,里面的人拽布拖麻,一看就是在办丧事。

    她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梅子郡的最高执政者--郡守大人的丈母娘死了,下葬日期就在今日,巳时六刻出殡。于是,她转了转脑筋,出城法子便有了。

    看天色还是辰时,兮若在草药摊上挑了些醉心花粉,又去脂粉摊上添了些额黄黛粉,再去早点摊上买了些包子馒头,悠哉悠哉的回到客栈。

    客房里不见文安,却多了位黄脸长胡子的大叔,把兮若吓了一大跳。却听那黄脸大叔开口,“回来啦,外面怎么样?”听声音好像文安的,细看之下,长的也好生眼熟。

    “怎么,换了副打扮,兮若不认得了?”

    兮若客气地恭维,“哈哈,苏大哥这扮的真成功,我都快没认出来。”

    苏文安仰仰头,似在得意。

    兮若不理他,又接着道,“外面全是官兵,一泼一泼轮流巡逻着,出城进城都得挨个检查。”

    苏文安早猜到会是如此,听兮若这样说,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小小郡守竟想置他于死地,谁给他的胆子?不知背后谁人主使,看兮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问,“可是有了主意?”

    “我去外面转了一圈,发现郡守他丈母娘死了,正巧今日出殡。你说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吗?”又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言语一番。苏文安听了,颇觉可行。

    于是二人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就悄悄离开客栈,勘探好出葬路线。巳时一过,就埋伏在朱府门前。

    等那架着白马素车的送葬队伍一出来。二人便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那队伍一个拐弯,转入了偏僻小巷。两人才蒙上口鼻,拿了布巾,倒上醉心花粉,一切准备就绪。

    苏文安一个翻身,快如闪电,只一瞬,就毫不费力的把那个一脸懵逼的望着他的眼睛哭肿的送葬少年药倒了。

    而玉兮若手里的少年就没那么安分,他试图挣扎,试图求救,幸亏送葬队吹吹打打的声音够大,掩盖了他拼命的求救声。

    文安回头一看,飞身一个手刀,那少年便也昏睡过去了。这才把那两人拖入旁边的废弃厕所,扒下孝服,穿在自己身上。

    如此,顺利的混入送葬队伍。

    行了大概一刻钟,队伍到达城门口,却被守城官拦下,要求例行检查。兮若抬眼望去,见为首的郡守夫人正和守城官说着什么,那守城官浓眉大鼻,手拿利剑,竟是昨天在客栈遇到的吃着醉虾恶狠狠打量她的人。

    她悄声对文安道:“这人我见过,昨天在客栈就一直恶狠狠的盯着我。”语含气愤。

    “别怕,出了这城门,他的死期就不远了。”明明是他身陷险境,说出来的话却如此狂妄。兮若想要不是她冰雪聪明,差一点就信了。

    郡守夫人不愧是郡守夫人,没两句话,就让守城官乖乖放了行。送葬的队伍又开始蠕动起来,文安兮若装作哭泣的样子,成功骗过了守城官的眼睛。

    出城不到一里,他们便离了送葬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