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离港船只
美好的一天,
从平康县爱民如子、兢兢业业的甘县尉,找到他忠心的下属杨落堂开始。
“啥?”
“我也要去宁海县?!”
坐在县廨里一书架一书架卷宗边上的杨落堂惊愕不已,他对那宁海县压根一点儿概念都没有,还只是一个经验不足的、上任不到半年的年轻令师,上个案子的主犯还捏在那什么巡察使手里,怎么就要让派自己去探查呢?
此刻杨落堂的心情就犹如一盆满溢的水,忽然被几只跑来喝水的野狗扰乱,还是狗头碰狗头,舌头在里面哐叽哐叽的舔那种凌乱。
要不是面前一向温和儒雅的甘县尉露出了十分担忧和惭愧的神色,他可能就会怀疑是不是因为甘白跟自己不学好,导致甘县尉要想办法灭自己的口了。
“这是州令大人的命令,想必也是州权的意思。”
甘县尉叹口气,在平康县多年为官,虽然权力不大,但对于潮州的环境还是了解一些的,“任何一座县城对于大周来说,都不是可有可无的。而宁海县在潮州起着很大的作用。商贸、海运、手工……连常海县都是依靠宁海县而发展,更何况周遭的不少村镇呢?”
可以预见的是,在大周如今发达的商贸体系中,东南地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若宁海县出了问题,定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兴许对于东南商会这种掌控了整个东南商贸的庞然大物来讲,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可那些指着宁海县乞活的家庭和商户呢?
本钱、货物,都消失在那迷雾之中,往轻了说是伤筋动骨,往重了讲就是家破人亡。
在东南商会会长沈文赋殚精竭虑的付出下,以潮州为首的几个东南大州赋税年年攀升,生意一片红火,连带着百姓的日子都富裕了不少。
可破坏往往比建设更快。
这次宁海县的事情,对于沈文赋来讲,就是一次警醒。
大周妖邪逐渐活跃,若是无法及时将其消灭,那所带来的的严重后果就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弥合。
因此,宁海县迷雾一事,必须要处理,而且尽量要靠本地的力量处理。
妖司手里的那些捉妖队实力强,但又不是为商会所用,远水难救近火,沈文赋更要借此机会,从潮州内部的令师中遴选人才,以应对往后可能再次出现的威胁。
汪州权认可他的想法,但还是觉得需要与朝廷商议一下,不然此等逾越之举,很容易就成了掉头的祸事。
他打算给上面递个折子,先请罪,把事情讲清楚,再恳请加强对抗妖邪的人才培养,这样一来,想必元平帝不会怪罪他们事急从权的举动。
所以,除去出事的宁海县和州城内辖的安康平康两县外,潮州内共有大大小小的县城十一座,六县一府,共计府城两座。
两座府城内的府君掌管着妖司令君,需要令君手下直属的捉妖人来护卫下辖的六县。
捉妖人不走仕途,他们的晋升之路只有一条,那便是不断变强,直至被妖司看重,成为直属于妖司的捉妖队。
因此那些在令君手下的捉妖人皆无官身,百姓们照样对其很是尊敬。
“这剑南酒徒神龙见尾不见首,终究是没有人找到他,要不然你们也不用去。”
甘县尉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这年轻人的心里稍微淡定一点,“潮州内接到调令的令师不止你一人,总共有十一个令师都要去,你可以跟安康县的张泉一块儿去嘛,也多个人照应!”
“唉!难兄难弟啊!”
想不到张泉老哥也没有躲掉,杨落堂苦笑着,讲出的话十分丧气。
这么多人都在找剑南酒徒,可那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去宁海县探查的任务只能落在他们头上。
但转念一想,起码去宁海县的路上有个熟人,遇上其他同僚的时候也不会太过于尴尬。
唉,也算是个好处吧。
“杨令师放心,州权大人已经动用人脉在东南各州寻找剑南酒徒了,一旦找到就去立马请他出手。”
这勉勉强强还算是个好消息。
“什么时候出发?”
稍微叹了口气,杨落堂认命的问道。
“从这里赶往宁海县,脚程快的话,十天便到。”甘县尉所说的脚程快,自然不是像行商那样带着商队慢吞吞的走,而是轻装简从,快马加鞭的,“至于出发的时间,你等张泉来寻你吧,就在这一两天了。”
“十天……”
杨落堂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最好不要这么急着赶过去,不如在路上多养精蓄锐一两天,风风火火的过去也还要等更远地方的令师汇合,这些时间应该差不多就足以让他提前探查一些线索了。
“甘县尉,你有没有更多关于宁海县的消息?”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尽量多打探一些消息,来自官面上的消息不一定如同街面上的那么多,但胜在更为确切。
甘县尉拧眉沉思了一阵,缓缓开口道:
“宁海县临海,有一码头,据一些人所说,貌似是看见了那码头上曾有船只出航。”
“而且,宁海县一带夜晚越来越长。”
已经人烟尽失,宛如鬼城的宁海县码头上,还有船只出航?
怎么听怎么像鬼故事。
“那出航的船只驶往何处?”
“……深海。”甘县尉抿着嘴,带着些不确定的口吻说道,但下一句话,又十分凝重。
“目击有三艘大船出海,不知船上有多少人,只是径直向东驶往深海。目前无一回返。”
在被迷雾笼罩的宁海县附近,黑夜愈发漫长,空无一人的码头上还有不知何人掌舵的三艘大船出航,一头扎进了黑暗汹涌的无垠大海,一去不回。
好家伙,这简直可以去找说书先生谈生意了,把这段故事扩充一下卖给他,就可以在全大周巡演,这种诡异刺激的氛围,大周百姓肯定从来没有经理过,一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想什么呢?快回去收拾东西吧,跟并蒂交代一下,别让她担心。”
可惜甘县尉的声音很快就把杨落堂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告辞。”
杨落堂拱手,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索性直接离开了县廨。
看着那明显有些沉重的背影,甘县尉也是叹了一口气。
这宁海县的今天,说不定就是其他县的明天,对于妖邪作祟一事,可不能麻痹大意了。
甘县尉也走了,各县令师都被抽调,因此潮州内两座府城内的府君,会将手下捉妖人暂时派过来,以防万一,他还需要跟人家做一下协调。
一天的同僚也是同僚,在宁海县那边出了这么大问题的情况下,千万可不能怀着侥幸的想法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