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表妹并蒂
哔!
尖锐的铜哨声响突然在耳边响起。
床榻上正在熟睡的人一个激灵,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骆驼你醒啦?”
少女独有的清脆嗓音在耳边响起,让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杨落堂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家中。
“咳咳……”
挣扎着想要起身,又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处,疼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干嘛,快躺下。”
虽然嘴里责怪,但少女还是急忙跑过去,扶着杨落堂重新慢慢躺下。
看着眼前这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着淡雅裙装,脖颈白皙修长,大大的眼睛中充满着灵动,任何人打眼一看便知,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
一副长相十分甜美的脸蛋上有两条英气十足的眉毛,笑起来的时候甜到人心里去,若是一旦生气发火,那就真是像一个爽利的女侠客。
“不是你刚才吹铜哨把我吵醒的吗?”
“现在又要我躺下。”
杨落堂费劲躺下,嘴里忍不住抱怨道。
这少女名叫并蒂,自称是他远房亲戚家的表妹,家里遭了祸事,田地尽失,父母受到牵连全都死了,所幸是将她救了出去,临死前嘱咐她去投奔江州的亲人,也就是杨落堂一家。
只不过那时候,杨落堂那家人也已经是家道中落,父母死得蹊跷,只剩前身一个人在宅中整日以泪洗面,后来干脆直接把自己喝酒给喝死过去了。
当杨落堂来到这个世界,刚刚醒转的时候,并蒂正好敲响了杨府的大门。
就这么的,两个人便算是相依为命了。
“哪有啊,我是怕你睡死过去了。”
“两天两夜呢,你可真能睡!”
并蒂连忙纠正,一副我可是全心全意为你好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说服杨落堂。
这混蛋从那天出门之后,除了把青骢马扔回家一趟就再没有回来过,她都担心死了。
还以为他又去青楼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了。
左等右等见不着人的她,不顾在外面乱跑的危险,直奔东市口的唐家面铺,找老唐问了问情况。
这才知道好像是遇上了一个棘手的山魈杀人案,并蒂便放下心来,转身回家去了。
可没想到,等到深更半夜,杨落堂竟然是被人背回来的,搞得一身伤。
“借你吉言,我肯定不会是这种死法。”
杨落堂干笑了两声,然后突然回过味来,差点破了音。
“我睡了几天?!”
“两天……两夜啊……”
并蒂往后缩了缩脑袋。
“案子结了吗?抓到人了没?”
“哎呀,你早点喊我啊。”
杨落堂一边问,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好家伙,睡了两天两夜,估计那凶犯都已经审完了吧。
不行,得赶紧去一趟公廨。
“你还怪我!”
听到杨落堂的埋怨,并蒂可委屈了,气鼓鼓的把头扭到一旁,不理人了。
这个混蛋,自己那么担心他,他居然……居然怪我没有喊他错过了抓人!
再也不要理他了!
“死外面去吧!”
并蒂越想越气,丢下一句话,转身跑去里屋,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
这死丫头,又耍小孩子脾气。
杨落堂忍着痛穿好衣服,在饭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柳叶。
一把将其拿起,挂到腰间。
临出门前,对着紧闭的屋门喊道:“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脚步声远离。
并蒂这才把耳朵从门边移开,顺带着打开了屋门,对着杨落堂离去的方向皱了皱鼻子。
“哼!谁稀罕!”
……
“驾!”
骑在马上,被颠的欲仙欲死的杨落堂咬牙忍住隐隐作痛的伤处。
说实话,已经耽误了两天两夜,并不差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但他就是觉得必须要尽快赶到。
猴急,说的就是此刻杨落堂的心情。
片刻后。
“杨令师。”
“杨令师早。”
“早。”
杨落堂在公廨门前下马,把马缰扔过去,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走了没几步,他就看见甘县尉正好从屋内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册卷宗。
“县尉大人。”
紧走几步,迎上前去,杨落堂行礼道。
“杨令师醒了。”
甘县尉转头看来,露出了笑意,也回了一个礼,随后关心道,“伤势如何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啊?”
“多谢县尉关心,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不是听并蒂说我睡了两天两夜,就立马赶来公廨了。”
杨落堂笑了笑,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啊,两天两夜也不长,杨令师办案辛苦,这样,我再给你几日休沐,回家好好歇息一下。”
“我这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谈。”
甘县尉语重心长,拍了拍杨落堂的肩膀,转身便走。
不对劲啊,什么情况?
虽然跟甘乐成只是共事了短短三个月,但杨落堂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么大的案子,怎么不跟自己说一下后续呢?
而且,自己睡了两天两夜,按照时间,那巡察使应该已经入城了。
因此,甘县尉应该对自己有些吩咐才正常。
怎么自己一过来就急着往回撵呢?
“县尉大人,敢问凶犯是否依然流窜在外?”
杨落堂的声音清晰无比,没有人能装听不见。
“……”
甘县尉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旁边一棵粗壮茂密的柳树。
平康县公廨设立之初,这柳树便在这院内,如今比甘县尉和杨落堂两个人加起来的岁数都要大。
如今接近五月下旬,日光充足,这棵柳树长得繁茂异常,无数的柳条垂下,可若是想要溯其源头,却是需要费好一番功夫。
有些事,便如这柳树一般。
源头,往往藏在参天大树的细枝末节之处。
要想找到,必定会拂动其他的柳条。
当然,你可以选择将其握着手中,狠狠的拽下。
可这般做法,不容易将整支柳条尽数拔下,而且必定会让参天大树感到异常的疼痛。
“巡察使已经入城,这两天你在家中好好歇息。”
甘县尉低垂视线,却伸手捉住了一根柳条,将其啪的折断下来。
然后走到杨落堂面前,说道:“树大根深,折断一根柳条,便足够引起注意了。”
杨落堂沉默了,不说话。
甘县尉轻轻一叹,把手里的柳条递给杨落堂。
“张令师托我跟你讲,功夫还需再练练,不然会吃大亏的。”
低眉顺目,握住柳条,杨落堂淡淡应了一声。
经过与茗儿和那女人的交手,他深知自己的弱点。
“还有,昨日有个和尚来公廨寻你。”
想来是行冲了,除了此人以外,他也不认识旁的和尚。
听到这句话,杨落堂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微微波动了下,问道:“找我算账吗?”
那天晚上,杨落堂与行冲和尚交易的暗桩身份,是假的。
“也不算吧,就是说你欠他一次。”
甘县尉摇摇头,和尚总喜欢搞哑谜,打机锋,有话不好好说。
“明白了。”
看来行冲已经知道是假的了,杨落堂缓缓点头,突然拧了拧眉头。
不对吧,行冲和尚说贼人在城隍庙,这不也是骗了自己?
死秃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