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灵正觉此间事了，将要回去，继续今日份修炼的时候。

    一个人拦住了他。

    “娜儿？”

    “娜儿”是苏言灵对胡列娜的专属称呼，其他人习惯叫“娜娜”，也算是他和胡列娜感情深厚，区别于其他人的象征。

    自一个月前，千仞雪来找他为止，苏言灵好像就没怎么见过胡列娜了。

    只是自那以后，千仞雪就常来寻他，他一时也就没有顾及。

    现在想来，胡列娜好像……一直在避着他？

    一个月没见，苏言灵觉得胡列娜似乎变了。

    比之前瘦了些，那种天真烂漫的气质也转为清冷。

    一言以概之，胡列娜变得更成熟了。

    “娜儿，你怎么瘦了？是修炼的压力太大了吗？”

    苏言灵关切问道，颇有些心疼。

    胡列娜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我……”

    苏言灵微微皱眉，关心道，“修炼固然重要，可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毕竟……”

    苏言灵顿了顿道，“凡事还有我，对吗？你不必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胡列娜眼睛忽地就朦胧起来。

    水雾弥漫，仿佛冬天里的窗户结的那层雾。

    因为窗户隔着屋里和屋外，冷热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象征着隔阂。

    胡列娜有些难过的想：

    言灵哥哥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是一件好事，可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件最大的坏事？

    他们互相体谅，但却止步朋友；他们相伴七年，终究分道扬镳。

    苏言灵的关心是一道引子，打开了一道口子，让胡列娜积压已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她想忍着，可那盈满了水的眼眶，终究有泪珠滑落。

    苏言灵神色惶然。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对自己在乎的人却最是容易慌神。

    他不知道胡列娜为何流泪，却能感受到胡列娜心中的悲伤。

    “娜儿，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和我说！是谁欺负你了吗？我帮你出头！”

    苏言灵问了一连串问题。

    不应该呀，以胡列娜的身份，还有谁敢欺负她？

    苏言灵急切地等待着胡列娜的回复。

    然而。

    苏言灵越是表现得焦急和在意，胡列娜就越是感觉自己心里好像卡了一根刺。

    美中令人遗憾。

    就像鱼肉很鲜美，可鱼刺却总是让品尝者小心翼翼。

    胡列娜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有些话，她不敢说。

    并非不够勇敢，只是爱得深沉。

    早在之前，胡列娜就想过和苏言灵表露心意。

    可……

    可每每看到千仞雪洋溢着微笑来找苏言灵的时候，她就退缩了。

    “勇敢，要勇敢。”

    这是胡列娜每次为自己打气的时候说的话。

    不是早就想好了吗？

    胡列娜，你要勇敢，你要自己去争取幸福，你要大胆地告诉他，你才不想当他的妹妹呢。

    ——最起码，不要一直是妹妹。

    她害怕极了，怕永远只是以妹妹的身份，看着别的女孩子和苏言灵亲密无间地呆在一起。

    既然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勇敢，一遍遍害怕那个不可接受的事情发生，她又为何选择了退缩呢？

    是因为千仞雪吗？

    不，千仞雪再美，再强大，再有地位。

    在感情的角逐中，她也不能说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胡列娜真正害怕的，其实是苏言灵。

    当她看见苏言灵见到千仞雪时那情不自禁升起的，和千仞雪面上洋溢着的，极其相似的笑容的时候。

    她不可避免地退缩了。

    她怕极了苏言灵的笑容。

    这是她梦中幻想着的笑容啊！可这笑容却并不是因她而发。

    少女对这方面独特的敏锐和近乎超能力一样的直觉，让胡列娜猜到了苏言灵笑容中蕴含的意味。

    而千仞雪和苏言灵的牵手也证实了这一点。

    胡列娜彻底泄气了。

    好不容易……当她重整旗鼓，准备背水一战的时候，却发现她走错了片场。

    这里不是破釜沉舟的巨鹿之野，而是四面楚歌的垓下之围。

    胡列娜很伤心。

    因此，她故意避着苏言灵。

    只是，所谓的“避着”，也仅仅只是怕面对苏言灵而已。

    苏言灵见不着她，可她却忍不住偷偷看着苏言灵。

    她躲在暗处，活像见不得阳光的幽魂。

    ——一如她那难以启齿的喜欢。

    爱在心口，“砰砰”地想要跳出来，却有口难开。

    苏言灵见胡列娜只是哭，根本不说话，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让她先缓过这口气来。

    “王八蛋！你对娜娜做了什么！”

    苏言灵这边的情况，吸引力很多人的注意，也包括冲动的焱。

    只见他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张牙舞爪，要给苏言灵一个好看。

    苏言灵本来就烦，见他还过来捣乱，身子一侧，接着顺势一踹。

    焱趴在了地上。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意气用事？或者说能不能不要这么蠢？你知道娜儿为什么哭吗？你这样，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只会让当事人难堪！”

    苏言灵说完，不理会失魂落魄的焱，转过头去温声问胡列娜道，“娜儿，现在好些了吗？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说。”

    胡列娜哭着摇头。

    能怪谁呢？

    怪苏言灵太好，还是怪苏言灵喜欢了别人而不喜欢她？

    她只怪自己不够优秀，怪自己明明没有哪个命，却贪图一些不是她的东西。

    这时的胡列娜，让苏言灵束手无策。

    邪月在旁边一声不吭。

    他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了一切。

    只是，说出来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胡列娜难堪而已。

    何况，如果要说的话，当事人自然会说的。

    毕竟，是胡列娜自己上来拦住苏言灵的，不是吗？

    胡列娜哽咽了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

    她再三看了苏言灵一眼道，“没事，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好。言灵哥哥，我想回去休息了。”

    胡列娜原本鼓起的最后一点勇气，终于还是消散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

    “等等！娜娜喜欢你！”

    邪月在一旁却是急眼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哟，这次不说，下次就再难说了。

    到时候，难过的，不还是她这个傻丫头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因为邪月的这一声大喝呆住了。

    苏言灵眼神呆滞，胡列娜羞恼中如释重负，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邪月再次强调道，“苏言灵，我妹妹喜欢你，很喜欢。”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苏言灵不敢置信。

    焱的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