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岳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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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离乡

    澜仓古历1287年-炎姬年号第三年。

    竹围村,曲家药铺。

    “愿儿,帝金花,草毕头四两三钱,山寄子八钱,古兜耳六钱....”

    药铺内,一面善容和的老者正闭眼侧着头,帮一女子把着脉,身后药柜旁的少年,在按先前吩咐的细数抓药,那少年也不用称,着手一颠便知其轻重,三两下便包封好一副药。

    这时,药铺的门突然被猛的一下踹开!

    “老人小孩全都给我出来!赶紧的!”只见一身着白衣刺绣银线的中年人,不耐烦的扫了一眼屋内,“娘的,怎么这种破差事老分给老子?屋里面几个你们是耳聋吗?!让你们出来听见没!?”

    屋内看病的一老妇说到,“是铭宗府的铭师,大家伙快出去吧,惹怒了铭师可就不好了。”

    药柜旁的少年听后,撑起上身便从柜台前翻了出来,拿上拐杖便搀扶着先前把脉的老者出门,而那先前踹门的铭师,接着在其他家户商铺门前,挨家挨户的叫嚣着。

    “都到村口去集合!别他娘磨磨唧唧的”顺着人群的方向看去,村头黑压压的人群中,也有几个和先前踹门的铭师相同的穿着。

    人群的最前方,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身后背着一把木质的大弓,看样子应该是这群铭师的头领。

    “炎姬法神有令,当岳城边境战事吃紧,下令全民皆兵,数龄十二到十五岁少男少女,皆应种下罗种测试资质,数龄十六到四十岁者,派发至就近主城,充填劳部。”等领头的中年人说完,人群中的铭师们便拿出一块半透明的骨棒。

    “骨龄正好,去言老那等着”

    “骨龄已过,劳部的去李老那”

    “你这骨龄未满,回去吧”只见铭师们让大家都握住骨棒,那骨棒上亮起淡淡的荧光后,铭师们便知道了年龄一般,照头领说的要求,将村名众人一一划分开来。

    搀扶着爷爷的叶愿,经过骨棒的测试后,被分到了领头的中年人那。

    “姓名年龄”中年人微闭着眼问道。

    叶愿:“叶愿,十二岁。”叶愿抬起头看了看那中年人的脸,微闭的眼缝中可以看到骇人的白色。

    中年人:“去后面的马车里等着吧。”

    叶愿:“我可以和我爷爷说几句话吗?”

    中年人侧了侧头,显然是没想到叶愿敢说出这话。“去吧,速去速回。”

    得到了准许的叶愿,赶忙跑到爷爷身边,爷爷年岁已大,哪怕不用分去劳部,少了叶愿的照顾,想必也会不方便很多。

    爷爷:“愿儿,爷爷这你不必担心,听他们说种下这罗种,九死一生啊,爷爷一生行医,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救不了我孙儿!”

    叶愿:“爷爷放心,我肯定能通过那测试。”

    爷爷:“你倒是看的通透,唉...罢了罢了,生死有命,你定当多加注意。”

    随着前头铭师的催促,叶愿也急急忙忙坐进了马车。

    借着窗壁缝隙透进的光亮,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七八个身影,坐下来之后,叶愿隐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心想,“这是奢香?怪不得马车内的大家都不说话。”从小就跟着爷爷采药制药,在各村里医病治人,对于各类药株发物早已熟记于心,这奢香是蚕气虫尸解后的一种虫胶,经过晾晒油浸后,便制成了奢香,其唯一的作用便是安神平心,不过闻吸久了,便会乏身困意。

    但对于叶愿来说,其药效基本等同于没有,单是爷爷近几年让叶愿口尝品性的药物就不下千种,更别提未记事时,被爷爷迷迷糊糊骗吃下多少药了。

    各类药性糅杂,混喂出来的身体抗性,也让绝大多数的药物对于叶愿来说不再有效,哪怕有效果,也是大象吃米粒充饥,微乎其微。

    随着车厢的振动,带着不安和少许期待,叶愿也随着马车驶离了生长多年的村庄。

    入夜....照着爷爷教的津气迂行法,一路清醒的叶愿也没闲着,途中马车又停下了三次,每次都有新的人被塞进马车,一察觉到有人靠近马车,叶愿便装起睡来,等马车再次出发时,再盘腿做津气迂行法。

    后半夜时,半睡半醒的叶愿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到马车外的交流声。“言老,这批芽子就交给我们哥俩吧,放心吧。”听这意思,似乎还将他们转手交给了别人,而后又是一些那接手之人,对那言老拍的马屁奉承之话。

    待马车又开动后,那哥俩的嘴也没闲着。“哥,你说这批芽子能活几个?”“我看?我看一个都活不了!前夜我去拉上批芽子,没一个挨过去的!”“再说了,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不该操心的别操心!”“是是是...!哥说的对哥说的对!”听完这些话,叶愿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后面的一路,那哥俩也不时吹嘘吹嘘自己曾经的光荣事迹,再口株高官奸臣,不吐不快。上到各国战事,下到风月女子,无所不谈及,也不断刷新着叶愿的世界知识观。

    初晨,带着阳光香味的微光,慢慢照进昏暗的车厢内,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伴随着那兄弟二人的敲打和催促,昏睡中的众人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跳下马车,眼前是几座简陋的石屋,不远处还有一座矮小的石塔,边上是一条流动着泉水的小溪,看样子这就是接下来要测试的地方。

    那哥俩拉开帘布,看了看车厢内确认人都下来后,将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待会会有铭师大人来给你们吞下罗种,别想着跑走!你们可走不出这里!乖乖待着就不会有事。”

    听完这番话,叶愿的内心也不经一阵冷笑,要不是先前听他们哥俩聊了一宿,他还真就信了。

    看了看身边,一同被抓来的大家,发现都是男孩子,经过询问,发现年龄上下差距都不大,最小的和叶愿一样十二岁,最大的是一个叫牛壮实的,十五岁。

    众人等了一会后,马车前便走来三位形似铭师装扮的人,虽然和之前见过的装扮不太一样,但也有八九分相似。

    一位是面色稚嫩又带着些许傲气的女孩,细看容貌发现其马鼻牛眼,宽咧的大嘴和敦实壮硕的身材,配合着略带秀气的马尾辫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和谐感。

    其身后两位,都是面容俊俏,气质出众的青年,可此时眼里竟都是巴结讨好之意,想必那女孩定有什么才能或关系值得攀附。

    “倾城师妹,罗种之事就交给我和绍风即可,你先去斑塔内休息休息,待养足精力开炉炼丹”其中一个青年对着那女孩轻声说道。

    “要你多嘴?我也没想过要干这事,还有,我再说一遍,那是活筋玉脊丸!不是丹!我还没成为丹师呢,不要再说错了!”其口气满是不屑和高傲,回话也是直直的看着前方。

    “玉师妹要成为丹师不也迟早的事,山余师兄嘴笨,玉师妹莫往心里去”那名为绍风的青年说到。

    “我可没在意”说完微微仰头,提了提嘴角的笑,显然是对这番夸赞极为受用。

    慢慢靠近人群的玉倾城,斜着眼打量着被抓来的众人,从上往下都看了个遍,观其不悦之意,想必也是没看到喜欢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没一个能看的。”

    停住后,玉倾城又细细看了看,来到叶愿身边眯了眯眼,“哼,长得倒是清秀,待会去斑塔里给我打下手。”说完挺着胸昂着头,慢悠悠的走向那石塔。

    待那玉倾城走后,那两位少年走近叶愿身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拿出一个布袋,给众人一人分发了一粒赤橙色的豆子,命众人吞下。

    在确定众人都吞下豆子后,又丢下几本破旧的纸籍,“地上的是固纳罗种的息法,看与不看随你们,不懂的也别问,问了我们也不会告诉你”,听其话语之间满是不屑,说完这话,便也朝着那石塔走去了。

    众人吞下那赤橙色的豆子后,只感觉一股炽烈的热流从口中缓缓下落,直至落到了胸前的剑突处才停下。

    还没等众人反应,那年龄最大的牛壮实便率先抢了一本地上的纸籍,朝着石屋跑去,此举一出,众人也才反应过来,同行十来人,地上的纸籍只有四本,还有那石屋也只有五座,对于众人来说肯定是不够的。

    一通哄乱的抢夺打闹后,下手不知轻重的少年们,也有几个受伤挂了彩,纸籍被抢夺一空后,又是开始抢夺石屋,叶愿在小溪边躲得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又过了一会,朝小溪边走来一个满头是血的少年,手里还拿着一块只剩一半的方砖,上面略带湿润的血迹,想必这砖也是刚拍碎的。

    看到叶愿有在小溪边,那少年故意又朝远处走了走,不时回头看看后头有没人追上来。

    叶愿:“你左手的尺骨错位了。”

    那少年转头看了看叶愿,冷漠的回了句:“不用你管。”

    叶愿:“不正位你左手会使不上力气,我叫叶愿,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也是没想到叶愿会如此搭话,毕竟都还是十二三岁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和问候,少年内心也慢慢卸下了防备。

    “我叫部求仁,你不抢我东西?”说完放下了右手的碎砖,想要捧起溪水洗净身上的血迹,结果发现左手垂摆着怎么都使不上力,无奈只好作罢,换成右手一点一点的擦洗着。

    叶愿:“你抢到了吗?”

    部求仁:“抢到了,我左手使不上劲,你能看出来想必也会些功夫,你要就自己来拿吧,打肯定是打不过你了。”说着将右手伸进怀里,拿出那几页轻薄的纸籍丢在了地上,完事直接躺在地上,半喘着粗气。

    叶愿见部求仁卸下防备,这才走上前去,经过纸籍时叶愿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来到部求仁的身旁。

    部求仁见叶愿靠近,赶忙起身说到:“都在那了,我没骗你!”说完想用左手撑起身子逃跑,结果发现使不上劲一个摆空磕在了地上。

    叶愿见状赶忙上前扶住部求仁帮其稳住身形,而后坐到部求仁身前,拖起其左手开始牵拉,接着又通过捏,压,按等复合手法,将其左手正位。“试试?看看使得上劲吗。”

    部求仁听后赶忙抻直了手抓了抓,接着又一左一右的摆动起来,“我....谢谢你。”

    叶愿:“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后又起身,将地上散落的纸籍叠了起来,放到了部求仁的面前。“左手暂时别用力,筋骨正位后要小等恢复会。”

    部求仁默许的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叶愿问道:“你不看吗?”

    叶愿:“嗯....一起看?”说完便坐到部求仁身边,搂着其肩膀,将身前那几片纸籍翻了开来。

    纸籍的前几页,都是介绍铭师的三位无藏祖师,是如何下落到这世间,将各类铭文法印推选传承开的,而后又是些三位无藏祖师游历世间,普度众生的故事,直到最后一页,才看到有关于这固纳罗种的字眼。

    上边是一个盘腿而坐的小人图,在其胸前剑突处,画有一个形似椿芽的种子,种子的旁边是数条错综复杂的虚线,画满了整个小人图的身体,在小人图的下方,还有一段话。

    “吞食罗种后,固纳时间因人而异,待剑突处炽烈如火之时,定当即刻盘坐,改于四沉五吐复吸法,津气上顶如云,泄气下沉如海,如此往复直至炽烈之感消失,酥麻之意替知,方为固纳完成”

    部求仁:“你看懂了吗,叶愿?”

    叶愿:“大差不差吧,看纸籍这意思,固纳罗种我们自己便可完成,可那三个铭师又说要炼什么活筋玉脊丸,这又和固纳罗种有什么关系呢....”

    部求仁:“那玉倾城不让你待会去给她打下手吗?待会问个清楚不就行了。”

    叶愿:“看另外那两个铭师的脾气,想必问也是白搭。”

    部求仁:“先前玉倾城说那番话,指不定是看上你了,兄弟我感觉有戏!”说完略带坏笑的看了眼叶愿。

    叶愿:“我可去你的部求仁!亏我刚刚还帮你医治错位,你居然想让我出卖姿色去讨换消息!”单是一想到那玉倾城粗姿粗态的模样,叶愿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确是年少,才这一会的功夫,两人话语之间便皮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那两个二人口中刚提到的铭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