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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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很润

    弗朗西斯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来的,朦胧的眼透过布满水珠的窗看去,外面依旧是乌云密布。

    按照原身的记忆,已经多日没有看见太阳了。

    不过,与那几日的漫天大雨比起来,现在稀稀拉拉的雨滴,隐隐约约般像大灾难将要过去,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凯莉侯爵复活号上一些乐观的仆人,已经自发的认为,神的惩罚已经过去了,他们都是挺过了大灾难,得到了救赎的人。

    虽然他们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但黑暗终于快要结束,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

    弗朗西斯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摸了摸枕头边,随后呆住了片刻,一声叹息过后挪动到了床头,拿起了摆放在床头的镜子,深深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头上一对猫耳,本就不算俊朗的面孔没能得到保养,常年被海风摧残着,全凭借着年轻,所以还算勉强能看。

    下巴上的胡渣看着有一股早熟的味道。

    随后独自摇摇头,心中轻微吐槽一句永远不可能对别人说的话:

    “你告诉我这是二十出头?来都来了,竟然不是自己捏脸的帅气角色。就这猫耳朵还不错。”

    轻轻将镜子放下,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虚弱的身子,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白面包,以及一叠不知道是什么的蘸酱,还有已经变凉的牛奶。

    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坐在桌前,只是用了白面包填充了一下肚子,便开始为自己现在的情况做打算,从桌里取出一张纸和笔。

    不同于那些只是盲目乐观的仆人和水手们,弗朗西斯是知道的,或许也是船上唯一知道的,在这个世界,千岛联盟仅仅只是穷乡僻壤罢了。

    用他自己的理解:

    “我的新手村。”

    弗朗西斯开始分类整理着眼下自己所知道的,下意识的动笔,却是一种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文字,挣扎了一番,将那些文字抹掉,换成了方块字:

    “船上应该有人是要害我的,但是不知道是谁”说着画了个火柴人,头中间标了个未知,放入敌人二字下面。

    照目前来看,那个贵族子弟应该是友军”于是又是一个火柴人,上面标了一个安,放在了友字的下面。

    虽然是陡然间想起了什么,随后自顾自的喃喃道:“不行,或许对于那个安德鲁来说自己只是他忠诚的仆从,对那些贵族来说,自己是不是可有可无,真实情况还有待自己去考察。”

    随后将这个火柴人抹去,重新在中立下画了一个同样的。

    然后满意的点点头,有无数的穿越者前辈告诉他一定要小心,如果盲目的去相信自己以前的记忆,不符合他从小说中看到的那些套路。

    这般想法大约过去半个小时,敌人和中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火柴人,而友下却是一个没有。

    一股举世皆为敌的感觉在这幅简图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画图人猛地扔下笔,单手扶额,有些愤懑:

    “这是哪来的消息,穿越者容易活到大结局。

    荒谬!”

    他第一关就卡住了。

    ......

    船上的另一角,向安德鲁讨要了好处的塞西,此时正向一个老叟模样的人讨价还价着什么。

    虽然老叟总是骂骂咧咧的,但塞西也只是满脸堆笑回应着,丝毫不想惹怒眼前的人。

    帕特里克,基德家族的老管家,原本只是家族中名声不显的一个小水手。

    在基德家族的一次商业活动中,跟随早年的安德鲁父亲,也就是亨利·基德出船,在海上时,遇到了一个颇有势力的海盗的伏击,侥幸同基德一同活了下来。

    或许是曾经共同患难,亨利对帕特里克的越来越看重,在亨利成为基德家族的新公爵后,也是被提升为了家族管家,并被赐予主家的姓:

    帕特里克·基德。

    “帕特里克大人,我被安德鲁大人赏赐了一瓶烈酒,顺便再来取一瓶水手药剂。”

    取水手药剂,管家帕特里克倒不是没有多犹豫,随便找了一瓶就扔给塞西。

    水手药剂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知道,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了,在联盟算的上是非常廉价但又不可缺少的东西。

    对于长期在海上航行的人们来说,全身无力、贫血、牙龈疾病和皮肤出血是常有的事,但是只要服用一瓶水手药剂,这些症状便不会存在。

    这些药剂也不是很占空间,每艘船上,一年半载的储备基本上是有的。

    但是塞西所要的烈酒,帕特里克却是找了很久,并不是没有找到,他对所有物品的分类,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在选择给塞西的时候,挑了十几瓶后,选了一瓶递给塞西。

    “帕特里克大人,安德鲁大人是赏了我一整瓶烈酒的,您这给的只有小半瓶分量。”

    塞西努力的为自己谋求那一丢丢利益,在拿到烈酒后忍不住发牢骚。

    “哦,你说神灵为什么没在洪水来的时候带走你这个贪婪的混蛋,有这玩意喝就不错了,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再一次看到陆地,食物紧缺的很,更何况是烈酒这种奢侈的东西。”

    帕特里克对待塞西的态度十分恶劣,说话显得有些难听。

    塞西仿佛和没听到第一句一般,看着帕特里克那张明明和自己年龄相仿却看起来十分老态的脸——好多水手都是如此,常年被海风侵蚀,而显得提前老化,还是笑哈哈的说道:

    “或许是女神看在我这些年也是救治过祂一些子民的份上,将我留下来了。”

    反而是听了这话,帕特里克显得更加不耐烦了,催促道:“赶紧滚,爱要不要,不要就留下来。”

    说完还很粗鲁的将塞西赶出了储备物资的船舱。

    在被推出门的那一瞬间,塞西只感到一股巨力,然后在地上摔了一个趔趄,脑袋被磕的生疼,但紧紧的护住了手中的酒瓶。

    帕特里克见状,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这个家伙,一股蛮劲,果然是早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

    塞西揉了揉脑袋,随后也不顾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赶紧查看了一番自己手中的烈酒有无损坏。

    仔细摸索一番,发现酒瓶无事,才松了一口气,扶着腰站了起来。

    至于腰兜里的水手药剂,是否完好却没管那么多。

    塞西和这家伙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家伙好像一直瞧不起自己一般。

    呸,愿他那该死的嘴被恶妇撕烂。

    在心中恶狠狠的诅咒了帕特里克一番,塞西看着大概瓶中只有五分之三的量,有些不满。

    不过是多盯了两眼,就察觉到到嘴中的唾液疯狂分泌,便不去想刚刚的事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满仅是一瞬间的,塞西没那么小心眼,当年他治疗一个老渔夫,跟他讲了一句话,他很喜欢:

    “撒网只捞到了一条鱼,那都是幸运的;

    贪心而造成网的损坏,那都是应得的。”

    ......

    吃过晚餐过后,安德鲁的房间,弗朗西斯和塞西被仆人叫到了这里。

    除了头上缠着纱布,弗朗西斯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好像塞西说过的“离去看女神不远了”丝毫没有存在过。

    塞西不断的向安德鲁说着弗朗西斯此时身体的良好,而弗朗西斯也只是默默的在一旁,不打断其发言。

    “现在弗朗西斯先生已经基本无碍了,就是还得好好休养一阵子...”

    “还不能做太多事情,但是性命无忧...”

    ......

    “既然弗朗西斯没事了,那塞西你就去先忙你的。”

    听着塞西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人好了,但又没完全好。”

    安德鲁有点烦了,就对塞西下了逐客令。

    塞西听此,下意识也是松了口气,心中也是巴不得早点离开,也一直在心中祈求弗朗西斯不要说出什么话来。

    待塞西离去后。

    弗朗西斯也是提起了精神,这场景,无非是安德鲁有话想跟他说

    安德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胳膊肘放在大腿上,十指相扣抵在下巴处,双目直视着弗朗西斯:“亚瑟,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弗朗西斯愣了一下,然后带有明显犹豫道:“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听医生的话,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看来,塞西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医生。”安德鲁半开玩笑的对着弗朗西斯说道。

    “塞西医生或许也只是好意。”

    弗朗西斯没忍住帮塞西解释了一句,随后在心中向塞西道歉。

    其实医生的诊断的并没有什么问题,真的弗朗西斯或许真的去见他的女神了,抱歉了,塞西医生,让你离庸医又进了一步。

    虽然他在船上的口碑本来就不佳。

    不过,安德鲁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个事情上多说,或许只是开场的一句玩笑话。

    安德鲁收了笑容,重新盯着弗朗西斯,沉声开口道:

    “亚瑟,在你撞在桅杆镀晕之前,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弗朗西斯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郑重的开口:“安德鲁大人,事情记得有些模糊了,我也说不清楚。”

    安德鲁点点头,本是想接着问,张口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三个呼吸后,才回应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顺便好好想想吧。

    注意安全。”

    弗朗西斯出门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安德鲁起初的那一声呼喊,让他还是没反应过来,毕竟都是叫他弗朗西斯的,一时间,没有想起自己的全名:

    亚瑟·弗朗西斯·坎宁安

    随后,也是想到,这个贵族子弟,似乎察觉到了自己昏迷并非是撞在桅杆镀这么简单。

    他应该依旧是把自己当成可以放心的存在。

    但如同他早上所想的一样,刚真正掌管这具躯壳,有些情况还摸不清,话说还是少说的好,前身对贵族的感官那是前身的,自己对贵族的感官才是重要的。

    没准这个安德鲁只把自己当作棋子什么的,棋子是棋手需要爱惜的,但必要时刻也却也是可以放弃。

    小说中都是这么写的吧。

    总之,小心一点也没什么问题,如果太过大意,

    三十年河东他不知道,十八年后好汉应该是有了。

    弗朗西斯离去后,安德鲁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似乎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起身去拿了自己的水手弯刀。

    摸索了一阵子后,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那略微健硕的臂膀,轻轻的在小臂处划过一刀。

    红色的血液随疼痛感一起出现,安德鲁轻轻将刀背处放在鲜血流出的地方,待血接触刀背后,没有流动,却是略带诡异的将鲜血吸附在上,依旧是液体水珠状。

    安德鲁看到此现象,没有惊讶,反而忍不住嘴角上扬。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拿自身的血做这件事情的想法,但看来和他的眼泪一样,他的血好像对弯刀有着不小提升效果,在一小段时间内。

    而且随着时间的移动,弯刀似乎还在逐渐的提升。

    他能很清楚的感知到。

    安德鲁单手握住弯刀,坐下来静静的等待后续,但往常,他并不是一个很耐心的人。

    慢慢的,弯刀的提升在到达某个程度后,开始回落,然后很快,水珠状的鲜血开始滑落到地上。

    安德鲁又将刀背简单的擦拭了一下,收了起来,之后便回到了床上。

    躺下的他开始暗自盘算:在那奇怪的喝水事情发生后,自己对突发掌握的能力开始逐渐了解。

    不过,同时发现了,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影响:最近,自己总是感到很渴,很渴。

    ......

    撒网只捞到了一条鱼,那都是幸运的;

    贪心而造成网的损坏,那都是应得的。

    ——《航海之书·卷二·第二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