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白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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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当街杀人

    陈果在中举这段时间内,还是颇为悠闲。

    由于成绩优异,他被洪城德明堂请去给同学做讲演,还请他留了墨宝,以期他将来进士及第时,这幅书法将成为书院的一块金字招牌。

    昨晚在书院的招待下吃了顿饭,在外留宿了一晚,陈果正要返回张家。

    他脚步轻快,唱着小调。

    却见周围行人三两成群,掩着嘴低头讨论着什么,眼里透露着惊恐的神色,看到有人望过来,便像老鼠一样窜开。

    陈果不解,这又发生什么事了?

    转过一条街,陈果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见到陈果,便急匆匆地把他拉起就要走,

    “贤弟,先莫要回张家。跟我走!”

    陈果讶然,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是谢从风。

    “从风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谢从风只是拽着他,

    “贤弟只需相信我!现在不是谈论的时候。”

    谢从风把他带到一处隐蔽的府邸,

    “贤弟先在此暂避,这处院子是我名下财产,你先在这躲一会,等安全了再出来。”

    陈果追问道,“从风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能有什么危险,难不成有人要害我?”

    谢从风盯着陈果的眼睛,凝重地说,“贤弟,你要有心理准备。”

    陈果苦笑道,“从风兄,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谢从风看着他良久,缓缓地说,

    “张家……没了。”

    陈果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张家?哪个张家?”

    “府尉张宗祥,张家。”

    陈果大惊,

    “什么?!”

    他赶忙追问道,

    “从风兄,你快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从风知道他受了惊吓,扶着陈果的肩,缓缓说道,

    “这事还要从张家夫妻身上说起,”

    “昨日张家儿媳妇带着婢女和侍从出门踏春…”

    昨日天气晴朗,陈若楠想去城外踏春,便带着一个侍女和两个家仆去到城郊的一片湖边散布。

    气温很舒适,湖水潋滟,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陈若楠心情很好。自她怀胎时就没怎么出过门,整日闷在张府,虽然锦衣玉食,但却少了点新鲜。

    前段时间陈若楠在城里最好的布店里订了一袭绫罗长裙,前几日正好到了。

    陈若楠穿上月白长裙,身材并没有因为生了孩子而走样,反而褪去了少女的稚涩,身材变得修长有致,面若桃花,眉眼间如同湖中春水一般妩媚撩人。

    陈若楠心情很好,但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旁边的侍女轻轻地碰了碰主子,往湖的那边轻轻一指,小声说道,

    “夫人,那边有个公子一直在看着你。”

    陈若楠侧首看去,瞥到湖对岸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翩翩公子正向着陈若楠这边远眺。

    陈若楠心中猛地一跳,仿佛被人一拳打中了心口。

    她忙转过脸去,不敢再看,装作欣赏湖边的柳树。

    陈若楠只觉得心痒痒的,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看到那器宇不凡的白衣公子仍在原地隔着湖水深情地注视着她。

    于是她假装和侍女说话,实则不时地瞥向湖那边。

    真是个美男子。陈若楠心想。她毕竟是久居深闺,没见过什么人,她想到,古书里所写的连老妇见了都心动,向其投掷果实的美少年,也不过是这样吧……

    陈若楠想着想着,心就乱得如湖边被春风吹散的柳絮一样。

    她越是想,心中就越是痒。

    陈若楠想起了幼时在闺中读的情诗,想起了少年时读过的那些羞人的书。

    曾几何时,她的心中也曾住着一个翩翩少年,在桥的那头深情地望着她,将她温柔拥入怀中,耳边呢喃温软情语,苦诉相思之苦,许下海誓山盟。

    只不过她等了十几年,也没有遇见那天神一般的男子。

    她的心越来越冷,也逐渐接受了现实。然后她遇见了现如今的丈夫张亮。

    张亮虽然长得一般,但胜在生于官宦之家,家境优渥,而且才气十足,气质优雅,更难得的是,是张亮主动来追求的她,不久之后,陈若楠说服了自己,嫁给了张亮,过上了衣来伸手的生活,而她心中的那个少年也逐渐地模糊了。

    不过她心里很明白,脑海中的那道身影并未离开,而是藏在了很深的地方,且越来越与眼前的男子重合。

    如果没有遇见那男子,或许她会和张亮过完相敬如宾的一生,然后把那个执念带进坟墓。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心里如火烧一般的热,心里头已然有了决断。

    陈若楠把两个下人打发走,又和侍女交代了几句,侍女连忙点头。

    她心跳地快极了,转过身去,用那目泛桃花春水般的眼眸和那玉树临风的少年对视过去,红唇一抿,低头颔首,鬓侧一绺长发被小风吹碎,作得一副欲拒还迎的娇态。

    那男子一直关注着这边,见到此番动作,心下了然,便差身边的的仆从过去邀请对面的佳人。

    陈若楠低着头,脸上泛起火烧的红晕,嘴上含着一缕羞涩的笑容,好不容易地应了那公子的邀请。

    春和景明,郁郁青青,玉人配情郎,真是潇洒又浪漫……

    张亮在家中读书写诗,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直到快入了夜,才意识到夫人还没有回来。

    他心中着急,猜想着夫人莫不是出了什么危险。

    问遍了下人,只有两个下人结结巴巴,交代了夫人的踪迹。

    张亮心中着急,带着人沿着踪迹去寻找,找到人府上,抬头一看正是“孝正公府”。

    捉奸在床,张亮大怒之下要打死情夫。

    那英俊男子轻飘飘一拳之下,就将张亮的脑壳打碎。

    陈若楠发丝凌乱,遮掩着身子,被这一场景吓呆了,被吓得“呜哇”乱叫。

    下人见到这一幕,顿时魂飞天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张府,正好遇见晚归的府尉张宗祥,下人哆哆嗦嗦涕泪直流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张府尉位高权重,怒极之下,便持令调集一百城中巡兵前去缉拿案犯。

    百余甲兵,在夜里举着火把,手持银亮长刀,浩浩荡荡前往案发地点,将孝正公府包围起来。

    张宗祥家中妾室无数,儿女不知几何,唯独宠爱长子张亮,只因他是府尉大人与早年死去的结发妻子唯一的爱情结晶。

    张宗祥,生于贫苦人家,早年参军,勇武过人,胆略非常,一路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终于在晚年上岸,走到高官之位。

    这个五十余岁的老人,历经了人生一多半的风霜雨雪,已经满面风尘,两鬓斑白,但面上仍有余威。

    他骑着高头大马,命军士向府内喊话,威胁孝正公交出人犯。

    安静的县公府内,没有一丝回应。

    沉默的夜晚,只能听见火把上油滴“噼啪”燃烧的声音。

    墙内丢出来一团麻袋。

    诸军士上前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具无头尸体,脖子上藕连着头皮,厚厚的血片已经干涸,由于已经是春天,尸体已经发出恶臭,空空如也的脖子里钻出几只苍蝇。

    张宗祥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他的儿子。

    张宗祥脑海里浮现起了,早年从军在外,结发妻子水土不服,因病临终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儿子!

    他顿时目眦欲裂,怒发冲冠,像发了疯的狮子,命令军士冲撞府门,片甲不留!

    底下不少兵士都是他从西北带回来的老兵、以及他的近侍,个个如狼似虎,一片忠心,听到张大人发话,顿时如恶狼一般冲进府内,挥动着大刀见人就杀,那些兵士常年征战,一身蛮力,一刀下去,像砍布帛一样,“刺啦”一声,能把身体剌开一半。

    府里的下人哪里能挡得住这样残忍的屠杀,顿时一片血流成河,惨叫不断。

    此时府前已经围了一大群老百姓围观,见到这血腥一幕吓得掩住双眼,不敢再看。

    百余卫士冲进府内,只剩张宗祥和几名亲卫在外。

    那百余兵士杀完了院落里的下人,便冲入堂内。院里突然喧闹起来,不一会便立刻诡异地安静下来。

    张宗祥在外面等待了许久,还是不见动静,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里面很不对劲。

    夜,安静极了。

    府里已经见不到火把的火光了,仿佛一张大嘴吞噬了所有光线,府门大开,像一只黑洞洞的深渊。

    里面忽地闪过一道白色残影,左右横跳,眨眼的功夫便从堂内闪到府外。

    张宗祥大惊,一声怒吼,抽出虎头刀,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向前劈出。

    刀断。

    一手穿心而过,被捏的发紫的心脏还在挣扎着微跳,仿佛还不知道自己的荣华半生的生命已经凋谢。

    亲卫在马下亲眼看见一身着白衣的英俊男子,一手探入府尉大人胸口,府尉大人张着嘴,眼睛瞪得爆裂。

    那男子,脸颊上有如鱼鳍一般的纹路,正外冒着红色的火焰。

    他缓缓地看向剩下的亲卫,如猿猴一般矫捷地蹿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