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回去吧，太晚了，不好开车，爱爱。”

    我拒绝了宁爱说跟我一起在峡谷村过年的要求，我说待一个晚上就是过了一年，我也只是怀个旧，找找情怀而已。

    宁爱说明天早上来接我，我说不用了，到时候我会自己回去的。

    即使是大年夜了，夜色中的村子没有了往昔的万家灯火，更没有了三五集聚的串门聊天。

    我记得小时候东家长西家短，不管冬夏都会去谁家坐坐，来我家聊聊，还可以去大道地看看电视，有时候还能在晒谷场看场露天电影。

    一大群孩子追玩打闹。专门欺负有些受不了欺负的，还老哭鼻子的女孩子。比如就有叶虹。

    一片寂静，在这夜晚的寒风吹过，让人顿时觉得有点萧条的凄凉，恍如隔世。

    可能村里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孩子，都习惯早睡吧，远远的有一两户人家还亮着灯，还有就是相距很远的几盏路灯散发点暗淡的光，跟很远的天边的闪闪的星光交相辉映。

    是一副悲凉而又美丽的画卷。

    我推开了门，一阵霉味的灰尘还是呛了我一下。这么久没交电费，灯还能亮，最有可能是小叔缴的电费吧。想到小叔，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去看看他，他应该是我现在在这边血缘关系最近的人了吧。

    床积满了灰尘，被子都已经酥了，一扯就碎成一条条了。

    睡是肯定没法睡了，要不坐着也行。就当是守个岁，略微填补下这么多年的空缺吧。

    手机里好几条短信，都没听到，还有未接电话，猴子，小罗，叶晓的，叫我去跟他们一起过年的。

    我一一给他们回复了，说我回家过年了。明年再见，并祝福新年好。

    小四则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我一点良心都没有，都不回家过年，但是她还是祝我新年快乐。我也给她回复了，并且说了我现在在峡谷村的老家。

    接着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妈，啥事，您居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接起电话还是先打了声招呼。

    “别跟我嬉皮笑脸，你去村里干吗？”我妈不带表情的语气。

    我觉得小四应该不是通风报信的人，有可能小四就跟他们在一起过年吧，有小四陪着照顾他们也好，我也能放心很多。

    “这么多年没人住了，既然我回来了，过年了，总得回家住一晚。”我实话实说。

    “去那破地方干吗？”传来了我爸的声音。

    我也知道我爸说的“破地方”是啥意思，于是我就说道。

    “我想看看老房子能值几个钱，有人要的话就卖了，如果没人要的话我到时候就来推推掉。”

    “你放屁，到时候看我不打死你个兔崽子。”我爸生气地在那大声骂道。

    “好了，不说这个，妈问你一个事。”还是平静的声音。

    “您请讲。”我很礼貌地说。

    “你不是结婚了吗？”

    “是啊。”

    这时候我又听到了电话那端我爸的暴跳如雷，应该被我妈的眼神压制住了。我知道这个事情肯定瞒不住。我妈她要查我有没有结婚，那是太简单了。

    “那你怎么没跟她一起，感情不好？”我知道她在试探什么。

    “不好？”我反问了句，接着说，“不要太好，就差要把两人粘在一块了。”

    “那孩子？”我妈继续着她的试探。

    “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要是是的话，一个叫熹，一个叫墨。我们都商量好了。”我跟她扯着。

    一阵沉默。我猜接下来应该才是正题。

    我妈开口说道，“那要不什么时候带过来给妈瞧瞧，我跟她聊聊。”

    “别，还是不麻烦您老了，我自己瞧着就可以了。”我当即拒绝。

    “那还是我过去吧，年后有空了我过去看看你们。”我妈还坚持着。

    “那你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呢？是拆散还是祝福？”我有点生气了，也没再装了。

    又是一阵沉默。

    “我还是来看了再说吧。”我妈语气开始有点强硬。

    “别，我到时候不能保证你能见到我。”我也随之强硬起来了。

    “你真跑路了也没事，她不是还在吗？”我听到了我妈语气中的威胁意味。

    电话里静得可怕。

    “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在这之前别来打扰我，还有别她她的，她是我媳妇。谢谢李慕青女士，替我同赵国庆同志问声新年好。再见！”

    一口气说完，我挂了电话，心里却是非常平静。

    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该面对的总得面对，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

    峡谷的大年夜，少了城市里的鞭炮的喧嚣和焰火的点缀，显得是那么宁静而又安详。

    在重重大山的阻挡下，与世隔绝，我坐在床沿，闭着眼睛，静静地想着，我感觉到了。

    慢慢地松开眼睛，我轻声地说道，“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越问道。

    “我在等你来。”我看着她很自信地答道。

    “你等来的是我不是她。”越还是用那平静的语气。

    “我知道你就是她，是你叫我回来的，是你带我回来找她的。”我想大声地喊着却没有。

    可能是我的激动吓到了她，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伸出冰凉的手摸摸我的脸颊，“你还是这样急躁而莽撞，冲动又不计一切后果，你这个性格要改一改了，否则的话，以后的你又要为现在后悔了。”

    “后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后悔？你十年前的离开，你后悔吗？为了五年前的承诺，你后悔吗？你半年前的又一次离开，你不后悔吗？”越就这样盯着我的眼睛，淡淡地问道，没有表情，就跟宁爱白天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后悔吗？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后悔，或者有没有后悔的余地。

    或许当初我就不该走，或许前面我就不该回来，或许，太多的或许了。

    “我也不知道。”我低下了头轻声地说。

    “其实你知道的。”越说了句。

    我又一次睁开眼睛。我透过窗子看过去是半山腰的那个村庄，就是猴子他们村，在放鞭炮。

    拿出手机，好多条短信。老二、小六他们，叶虹两姐妹，小罗，还有王琰，王琰的应该是群发的，好多表情星星那种，连阿德跟王金浪也有，猴子让叶虹代表了，没有信息。宁爱则给我发了好长的一段话，还有说明天一早来接我。

    我则一一回复，感谢相遇，同祝新年。

    “墨，新年快乐。”唉，她也发了。

    已经十二点了，又是全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