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囚笼
暖黄的灯光像一块巨大的纱布,轻轻的拢在了向云骁苍白的面容上,高高隆起的颧骨是他最后的倔强。
“云骁,你醒啦!儿子!”白茫茫的景象渐渐透进了他的眼球。
宇亚琴哽咽着,沙哑的嗓门像年久失修的机器发出的隆隆响声。
向云骁没有说话,将头扭向了一边,豆粒大小的泪珠止不住的滚落出来。
许久,他才吞吞吐吐说道:“妈,今天是几号了?”
“9月12日……你昏睡了十多天。”
“我爸呢?我爸他怎么样了?”
“你爸伤到前庭神经了,头晕的厉害,路也走不稳,在你隔壁床躺着呢……”
“吃点东西吧!儿子,妈妈去了好多地方,才买到这些土里生出来的蔬菜做的汤。”
像一夜之间经历了世间所有的苦难,曾经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已然成为了一个饱经风霜的瘦老太,唯一挺直的腰杆也弯曲了,不曾打理的头发白得更加猖狂……
“妈,我吃不下,给爸吃……”
“吃一点吧……”
他下意识地想用右手阻挡……
“妈!我的手……”哭声全是哭声,沉闷的哭声填满了狭小的病室。
“云骁,对不起儿子……那晚上只顾着你爸了,没想到你会遭此毒手,我们找你找了一晚上,发现你时,由于长期处于低温环境,导致那节手臂的细胞全部被冻死,你万才叔出了高昂的费用动用纳米机器治疗也无济于事……”
“冻太久,更是导致你神经休克,现在才醒来,那晚你哥和我差点咽不过这口气……”
沉闷的哭声将迷迷糊糊的向博岩唤醒,他艰难的用左手支撑着床板。
“云骁,吃点吧!爸这个没事,随便躺些日子就好了……你要听你妈的话。”
“嗯。”
带着哭腔的他连话都讲述不清。
食物刚沾着嘴唇,向云骁便止不住的呕吐起来,呕吐物撒了一床,除了一些淡黄的汁水,别无他物,宇亚琴连忙端来一杯水。
“儿子,漱漱口。”并不停地抚摸着儿子的后背。
“7和8号病床,待会儿家属来护士站领被套换一下,去机器台那里,输入患者病室床号姓名后直接领取。”
“这是什么?”那不是瞪大眼睛盯着床上的不明液体。
“不好意思,我喂我儿子吃东西,他吐了……”
“吃了那么久的营养液,人一醒,你就喂他,不吐才怪,下次注意点,医院对卫生要求很严格!”
“好的,护士,抱歉!”
“嗯,这两天注意饮食,适量运动运动身体,被套换好后来603找主治医生给他注射药物,早些治好,早些回去,别耽误了孩子的课程!8号病床再休息两三天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好的,谢谢护士。”
三人沉默着,空洞的眼神纷纷投向窗外,许久,像云骁抖动着嘴唇:“爸,妈,我哥呢?”
不提也好,冗杂的生命条件似乎将一些人锁死,然后在短暂遗忘后,又将其从痛苦中释放出来……
聋哑的向云峰看到弟弟父亲相继出事后,气愤又无助,跑到警局大闹起来,识字不多,这里又无人看懂他的手势,就这样,他被里面的人以扰乱秩序为由关了起来。
“他们打来电话,说如果没人前去保释,就不能放他出来。可是我都让你姑妈去了好多次,都是无功而返。”
“后来你妈也去了两次,可是每次都需要搞什么承诺书?他们只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
“博岩,要不咱再劳烦一次,请万才兄弟再帮一次忙吧!”
“没办法,只有这样了。”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那财大气粗的李天一早就将他的家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他折磨人的伎俩罢了……
电话拨通没多久,窗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哥!是我,开门!”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呀!云骁,你醒了呀,姑姑给你带了些吃的。”
十几年来,这个女人并未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但他还是为这次送父亲来医院而感到感激。
“大哥耶!你家云峰这种情况,都赖老爷子,当初我劝不听,让你劝你就是不,现在可好,都成这样了……你说要爸在,这些事会发生?”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念念不忘,如果不是爸他们,我们所有人都得没……”
“妇人之见!受苦的又不是你,叫唤啥呀?”
姑父在一旁听不下去,插了一嘴。
“什么叫受苦的不是我,反了你了……”
“哥,你们闹啥呢?
侯万才和王老四走了进来。
“没事没事,唠唠家常!快坐快坐,兄弟!”
“你家云峰的事,早点给我说,早就解决了,你们总是瞒着我,把我当外人……”
“原来你就是侯老板,我是向博岩他妹妹,哥,可以让我去那里干活吗?这年头工作实在不好找。”
“接云峰回来再说吧!再想办法把云骁的手搞好,这两天我一直在联系国内外的顶尖专家,工作的事放一放……”
“好。”
“你们就先休息吧,大嫂和我去就行了。”
穿过冷清的医院楼道后,那种莫名的压抑,终于被外面的空气洗净,二人乘上飞车,这一阵阵躁动和雪花的包裹中间向着看守所飞去。
“我来接一个人回家。”
侯万才肃立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门卫立刻清醒。看着一旁豪华的飞车,以及这个气度非凡的胖子,他立马恭维起来。
“有谁能麻烦侯总您大驾光临呀!”
“少给我油腔滑调。”
“把向云峰给我放出来,我带他回家。”
“向云峰,哦,你说的是201内的那聋子吧!他和你啥关系呀?”
“你废话咋那么多?一个扰乱秩序,用得着关十几天吗?我大哥大嫂来接两次你们都不放?”
“您稍等一下。”
“李总,向博岩那老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傍上侯万才这个大款了,他跑来要人了,放不放?”
“那么多天也差不多够意思了,放了!放了!。”
“哎,好!好!”
“侯总,您签个字,您们就可以回去了。”
“不用搞你们那个什么承诺书了?”侯万才一脸疑惑。
“不用!不用!”
看着向云峰淤青的额头和满脸污秽。
“他是聋哑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也忍心?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没有没有,侯总你误会了,那是他自己撞的,他好几天没洗脸了,给他解释不清楚……”
“那我哥我嫂都来了两次了,为什么不放人?”
“这都是上头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看门的,我也不敢妄下定论。我也是被迫呀!”
看着眼前这个泼皮丑陋的嘴脸,宇亚琴心头直痒痒。
“好!闭嘴吧你!”
“大嫂,我们回去吧!”
“你了不起,等我哪天咸鱼翻身,我也让让你尝尝滋味!”
说着便坐回了那温暖的沙发,喝起热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