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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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符砀山8

    南祝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面前,抵门的压力骤增,诸怀又一次撞上来,程悦心肺俱震,五脏六腑都感觉错位了,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她趁着诸怀蓄力下一击的空档仔细观察了一遍小院子,脑海中立刻有了想法。

    不再徒劳挡着门,程悦捞起灶堂前目前唯一的铁器——铁锨,一路冲进堂屋用力拽下隔开卧室的大布帘子,将堂屋的门半掩住又把木桌侧倒过来卡在门后边——还没站好位置,诸怀已经撞开了大门,直直扑向堂屋。

    堂屋的门是虚掩,诸怀蓄力后奋力的一撞刚好把自己套进四脚朝外的桌子里,大蛮牛因为这行动受限短暂地愣了一下。

    下一秒,天上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眼前一片漆黑,诸怀笨拙地站起来抬着蹄子乱拱,没动两下,破空声响起,大蛮牛下意识躲了一下,脖颈却还是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它的眼睛本就因昨夜的大火熏伤,此时又被各种挑衅,愈发暴躁地胡乱蹬着蹄子,棉布帘很快从头上滑下去,诸怀的怪力将桌子硬是踢成碎片,程悦顾不得飞溅到身上的木屑握紧了铁锨冲着它的大鼻子又拍了下去!

    她只是听说过什么动物的弱点是鼻子,此刻也只能胡乱信了。

    前几下程悦没找到地方,诸怀虽然愤怒却不痛不痒,这一铁锨下去,诸怀的嚎叫顿时又大了一倍,也不顾木屑扎在身上就朝她扑了过来!

    铁锨使用有距离限制,李家房间太小施展不开,程悦当机立断丢下铁锨钻进卧房,胳膊挡着头一下撞开脆弱的窗纸翻了出去。

    诸怀也要跟着翻出去,却被那双被融了一半的斜角格住了一半,恼怒地撞了半分钟才满头是血地跌出来。

    暴怒的状态已经过去,大蛮牛开始力竭,程悦顾不得身上的疼,趁着亮得人心口发慌的月色早早将房后的锄头拿在手,趁着诸怀势弱直接挥了上去。

    她没挥砍几下,就被诸怀腾起的前蹄踹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即使先前小陷阱占了一点优势,可面对面干起来,人,还是不能与发了狠的异兽相比。

    大蛮牛怒极,继续向她冲过来,程悦来不及做出反应,电光火石间南祝从屋顶上翻下来,手掌闪耀着白光向大蛮牛劈砍而去!

    这一下直接融掉了诸怀半个前蹄,大蛮牛嚎叫着瘫倒在程悦身旁不远,顶着满脸血污抽搐着前蹄低声哀鸣。

    诸怀断了一条腿,头部受伤十分严重,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南祝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顾不得恢复精神立刻赶过来看程悦的情况。

    程悦的手指还抓着锄头,因为用力过度在微微抽搐着,她看见了诸怀被南祝撂倒,自己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瘫坐在那里。

    直到南祝赶过来,略显强硬地把锄头从她手里拿开,又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沾的血,仔细不去碰到那些充血肿胀的地方,她才好像突然被解冻了一样活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南祝,“它......它死了?”

    “还没。”南祝不知道安慰过多少第一次下狠手打架的人,聪颖而贴心地什么都不问,只是安静地将程悦身上伤口处嵌入的大块木屑先清理出来。

    “哦......没死,没死就好。”

    程悦恍惚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明明是要她性命的凶兽,听闻没死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凝固的血液渐渐开始回流,打斗时过分发热的脑子冷却下来,被风一吹,一阵一阵地发蒙,脸上身上那些打架时感觉不到的伤口此时也约好了一样一起痛,痛得她简直想嗷嗷叫出来。

    南祝就站在她面前,刚刚靠近诸怀时免不了挨几下蹄子,诸怀倒下后滚出来的样子也不怎么优雅,这会儿身上也好不到哪去,脸色和唇色都极为浅淡,一看就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恢复,程悦与诸怀缠斗的生死时刻,也仅仅只过去几分钟而已。

    “南祝......”

    “嗯?”青年声色温润,如石上清泉。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纤细的手指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虚虚合握住,最终还是克制地攥住南祝外套的下摆。

    那明明只是一块小小的布料,还带着铁质拉链头硌在掌心,却被她攥得紧紧的,仿佛是什么救命的稻草一样。

    南祝没说话,也没挣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着,任由程悦攥着他的衣服。

    她在颤抖。

    南祝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却往将军府的方向看了过去。

    诸怀受伤很严重,侧倒在地上不停地叫,没多久就陷入了失血过多的休克。

    不知多久过去,程悦好像忽然发觉夜风很凉,像是从梦中猝然醒来一样,陡然间松了手。

    身体的颤抖不再那么明显,她的脸上已经勉强能露出一个笑容了,“啊,对不起,麻烦你了,我,我还是太弱,没能拖太久,害你还没恢复完就要出手。”

    南祝眼神收回来,笑了笑,“你已经强得出乎我的意料了,你没发现吗?你本身是有实力的,只是自己没意识到,不然你见过哪个打游戏的让奶妈冲到前面去cos战士?”

    程悦有点茫然,“......啊?哦,这样啊,”她不知听懂了南祝的意思没,顺口应下来又问起别的:“那个,那个诸怀,不用管它吗?”

    这几乎是生活在和平社会的人的通病,即使对手是索命而来,他们也会有不适宜的同情心。

    南祝见她还没有包扎伤口的意思,只好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强制带进屋子,“不管,我们自己都没有医生治疗,不给它补刀就不错了,你赶紧过来清理一下伤口。”

    桌子被诸怀蹬碎的时候很不巧,有一大块尖锐面的木板划过程悦的脸,在她眉骨上和右侧脸颊各开了一道口。

    除此之外她身上又有大大小小的擦伤刮伤无数,前胸的衣服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撞翻了水盆湿了大半,不过卫衣还是很给力地没有露出什么来。

    然而窗是她自己撞破的,离得太近,那本就不太牢固的木棂往头发里混进了好多,后颈处也全是划痕,诸怀发狂那下又受了几下牛蹄子,脸上肩上多处肿胀青紫,狼狈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