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了午饭的时间，外头就闹起来了。

    一开始是出走女孩的家属带着七八个亲戚堵在齐清家门外头，人数上占了优势，可后来齐清男人不知道从哪里纠集了一帮小混混，个个手里拿着棍棒，在大街上将一家老小给围住了。

    “呸！你个老不死的要不要脸，敢跑到我家来闹事？”

    “我实话告诉你，是你自己那个闺女不要脸皮，好好的工作给她做她嫌苦嫌累，自己又去找了个不要脸的营生。你来找我，我还没找你们呢，当初带你家闺女出去的时候我可是预支了她五十块钱的路费钱，我大人大量不计较，她人跑了，你们还找我麻烦？”

    齐清指着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盛气凌人道：“老不死的，赶紧把钱还给我！”

    “你胡说！胡说！”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我家楠楠是个好姑娘，你说带她出去赚钱，她才跟你出去的！”

    “呸！放你妈批的好姑娘，你自己都说了，她打了好几个娃儿还敢叫好姑娘？放在以前，都该沉塘！”齐清冷笑。

    本来这家老太太找上门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怕自己这几年做的事情被抖落出来。

    不过后来得知那姑娘离家出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就不怕了。

    反正她说什么，都没有人知道真假。

    至于那些从前跟着她出去又回来的姑娘，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得死咬着牙不承认。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

    “我、我打死你！”老太太气急了，浑浊的眼泪冰凉冰凉的。

    因为孙女楠楠的事，她好好一个家没了。姑娘离家出走只是开始，自从她走后，村里的闲言碎语从来不断，她儿子也因为受不了村里人的指责出去做工，结果在煤矿里出了事故，人没了。

    儿媳妇也被村里人骂得抬不起头，原本跟孙女楠楠成婚的那家三不五时打上门，她家理亏，只能忍着，久而久之儿媳妇也受不了，身体也越来越差。

    只剩下她这一个老不死的，还坚持着要为孙女讨回个公道。

    可她年龄大，一辈子都没出过山坪县，更不知道孙女打工过的海城是哪里，却哪找齐清算账？好不容易等到齐清回来了，她才带着一群家属上门。现在，又被齐清的口才说得连还嘴都不知道怎么还。

    她恨、她气，可她一大把年纪能做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老迈孱弱的身躯扑倒齐清身上，又抓又啃。

    “啊！老不死的你干什么？杀人了，杀人了！”齐清吃痛嚎叫。

    “妈的死老婆子找死！”齐清男人一挥手，几个混混手里的棍棒就冲着瘦弱的老人身上砸去。

    污言秽语，一场混战，直到有人眼尖地看到老太太身下的雪似乎被染红了，才惊叫着住手。

    “杀人了！你们杀了我三姑！”一个中年妇女抱住老人的头，老人双眼紧闭。

    周围围观的人听到她的话哄一声乱开。

    “赶紧送医院！”

    “这大过年的路上都是雪送哪个医院？镇上的小诊所都没开门！”

    众人议论纷纷，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声音传来：“余萍家那闺女，不是会看病吗？”

    “对啊，陈老爷子的腿好了，天天到处宣扬，她今年不是也回来了吗？还是高考状元，脑子聪明着呢，赶紧的，送去看看，就转个弯的空。”

    七手八脚的，老太太被抬到了楚榆家门口。

    余萍先听到声音出来，一听是来找自家闺女救命的，再一看几个人半搀半抬的老太太，双眼紧闭着，呼吸都不见白气儿。

    这……这咋救？

    人眼瞅着都没气儿了！

    余萍眼皮子直跳：“我家榆榆哪能看病？她就是瞎胡闹的，不过我家有车，要不，让她开车把人送到医院？”

    “大妹子你行行好，让小状元给看看吧！三姑年纪大，肯定撑不到送医院！”

    中年妇女说着，一把扯住余萍的袖子，又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零碎的十几块钱：“大妹子，咱们都是乡里乡亲，只能拿出这些钱，要真送三姑到医院，没钱人家也不给看啊！”

    “您要是不同意，我这就给大妹子跪下不起来了！”说着，这女人居然真的要下跪。

    余萍脸都白了。

    不是她不愿意让闺女救人，实在是她怕！救好了没什么，要是救不好呢？会不会赖在闺女头上。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周邢安出来了。

    “什么情况？求人又下跪，还带威胁的？”他皱着眉，一出来，目光看向中年妇女，对方拉着余萍袖子的手下意识松开了。

    领导就是领导，哪怕往面前一站，身上的气势也够让人害怕的。

    中年妇女声音嗫嚅：“你谁啊？我们这乡里乡亲的能帮忙就帮了，说什么威胁不威胁的？”

    “乡里乡亲？”周邢安没空跟这人多说，目光看向昏迷的老太太。

    老太太胳膊被人割破了，有血流出来，其他地方倒是没见到什么伤。

    “小于，赶紧送人去医院。需要费用的，你先垫付上。”

    “好的先生。”小于正要去开车。

    “等一下。”楚榆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她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快步走过来，看到她发紫的嘴唇，手落在她脖子上：“你松开。”

    中年妇女一愣。

    余萍也有些着急：“榆榆……”

    “没事的妈，她这是气急攻心，被痰卡住了。”说着，楚榆手在老太太后背心上用力拍打了几下，果然老太太一咳嗽，一口痰吐出来，人也睁开了眼睛，脸上气色缓和过来。

    “三姑！”中年妇女喜极而泣。

    余萍也大松了口气。

    不过周邢安却依然皱着眉，“人好了是好事，不过你刚才的行为很不对，就算是乡里乡亲，人家不同意你的要求，你就能一直跪在人家门口？耽误了老人家治病，是怪你还是怪楚丫头？”

    他语气严厉。

    周围的一圈家属闻言，个个神情都有些闪躲。

    说白了，他们刚才心里其实是有别的想法的。楚榆家寡母孤女的情况一镇子的人哪个不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觉得她们好欺负，家里条件也好，要真出了事，多少能赔偿一些。

    可心里想是这样想，被人说出来，就有人挂不住了，一个中年汉子瞪着眼看周邢安：“你谁啊？俺们乡里乡亲的，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这男人说着普通话，一听就不是他们连山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