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你高兴
江舟睁开眼,发现自己站立在一个狭小空间内。
空间整体散发着不含任何温度的淡淡银蓝色光芒,就像索尔德本身一样,但冷色系的环境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反而非常舒适。
江舟正前方有一个悬浮在半空,像是32寸显示器一样的东西,借着屏幕,能够非常清晰的看见外面。
低头看看地面,江舟感慨幸好自己没有恐高症,但其实他现在的视角和索尔德完全同步,即便有恐高症也不会怕。
握紧拳头,江舟身体深处不断向外涌出爆炸性的力量,就像能够单手举重50斤的人做完一小时力量训练,肌肉鼓胀般的感觉。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尽管操控的是索尔德的身体,但江舟没有任何滞涩感,反而如臂使指。
而且变身后,脑子里自然而然想起许多战斗技能,包括各式各样的拳法、剑法等等。
深呼吸一口气,江舟压下既兴奋又紧张的奇妙心情,将银剑向后一甩,准备战斗!
看见索尔德出现,百慕拉大吼一声,双爪摩擦着,尾巴抽在地上,嚎叫着冲了过来!
江舟猛地往侧面一跳,却没有控制好力量,将大地踩出向外延伸的蜘蛛网般巨坑后,本身也因为用力过猛,横飞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百慕拉趁机将粗壮的尾巴一甩,狠狠抽打在江舟背上。
江舟吃痛,下意识将手中银剑向后甩去,却被百慕拉闪身轻松躲过,再次一尾巴抽在他背上。
剧烈的疼痛从背部开始向全身扩散,刚刚爬起来的江舟禁不住再次跪倒,惨呼出声。
百慕拉得势不饶人,口中蓄积起蓝色光晕,趁着江舟尚未爬起来的时候,嘴里猛地吐出光线攻击。
“后面,它来了!”
索尔德出言提醒,江舟来不及多作思考,顺势使出一招“懒驴打滚”,堪堪躲过百慕拉的攻击。
在场观战的众人无一不感觉蓝色巨人好弱,和前几天相比简直弱爆了。
遭遇迎头痛击,江舟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点勇气即将消散殆尽,他畏畏缩缩着爬起来,却不敢攻击。
“加油啊!蓝色的巨人!”
不知道是哪家小屁孩儿这么晚不睡觉,还有精力给江舟打气,但随后他就被父母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却依然在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
江舟缓缓吐出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恢复平静,同时,他再次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拿出勇气!
紧紧盯着百慕拉,而后者也暂时没有动作,似乎也在防备着江舟——或者说索尔德。
江舟右手张开,远处的银剑飞回手里,然后在百慕拉警戒的眼神中,突然将剑扔向天空。
百慕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而江舟则趁此机会奔跑到它身边,半蹲下身,右手握拳放在腰间,整条手臂开始发出淡淡蓝光。
但是百慕拉回神非常快,在意识到银剑只是诱饵后,它立刻低头,张开大嘴向江舟咬去。
江舟伸出左手格挡,却被百慕拉用爪子拍开,然后一口咬在他左肩上。
比刚刚背部被击打时,还要强烈数倍的疼痛感让江舟几欲晕倒,但想起那道稚嫩的加油声,他还是咬着牙在坚持。
百慕拉嘴巴不松,同时腹腔鼓动,喉部嗬嗬作响,就要喷吐光束进行攻击。
当此危急时刻,江舟右手臂所有蓝光在拳头上汇聚,蓄力终于完成。
他怒吼一声,左手扇开百慕拉袭来的尾巴,右拳带着强烈破风声,重重打在它胸口上!
在场众人只听见无比沉闷的“砰”一声轻响,然后百慕拉胸口位置就整个炸开,血肉横飞。
溅射而出的鲜血喷了江舟满头满脸,他此刻蓝色的身体也被染红。
后退一步,甩掉还挂在身上的百慕拉尸体,接住恰好于此时落下的银剑,江舟收剑归鞘,并不停留,转身向着医院奔去。
三两步就到达目的地,此时诊疗部还在垮塌,虽然看上去用了很长时间,但是从怪兽出现到江舟过去将它杀死,总共也就3分钟不到。
江舟伸出巨大手掌不停救出患者,每一次拂过,都能带走至少半层楼的人,将他们放在中庭开阔地带。
但是,尽管只耽搁了不到3分钟时间,还是有没来得及救下的人,他们躺在地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江舟有些遗憾,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在不停拯救剩下的人。
过不一会儿,所有还活着的患者和医生都被救出,江舟终于放下心,看了一眼不停感谢着他的人们,内心深处涌现出某种奇异的感受。
有些甜、有些鼻酸、有些热泪盈眶,虽然自觉和索尔德相比还差的很远,但此时此刻,江舟真的有一种自己成为了英雄的错觉。
点点头,然后直接向天空飞去。
还是障眼法,实际上江舟回到医院后门处,眼下所有人都聚集在中庭,所以他也没被发现。
解除变身后,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初战告捷的江舟,瞬间感到背部和左肩袭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而且肩膀被咬伤处开始渗出大量鲜血,他禁不住惨叫连连,晕了过去。
而正在中庭和其余医护人员照顾患者的单竹雅,听到后门处传来一阵微弱喊声。
以为这里有患者的单竹雅背上医疗箱快步跑过来,却发现了昏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江舟。
惊呼一声,单竹雅急忙赶过来放下急救箱,用剪刀剪开他的衣服,开始止血消毒上药。
然而在此过程中,她的眉头却渐渐紧皱起来。
当江舟再次苏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妹妹江晴惯例守在床位旁边,病房电视上正在播放昨晚他和百慕拉大战的新闻,江舟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绝对不想见到的人也在。
“爸爸……”江舟下意识叫开口,接着他就后悔了。
被他称作爸爸的中年男人背靠病房墙壁站立,冷漠看着他,并不接话。
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让他看上去身姿挺拔,双腿笔直,发型明显经过精心打理,和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劳力士手表,一同展示出他属于精英人士阶层的气质。
只不过冰冷眼神和紧抿着的嘴唇,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不满。
“啊,哥哥,你醒了。”因为父亲也在,所以江晴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江舟,只是把床位升高一点,方便他坐在床上。
江舟这才发现自己换了一身病号服,同时身上缠着绷带,背部的疼痛已经减轻不少,但左肩依然。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我添麻烦?”江父开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审视着江舟,用冷漠的表情说出了冷漠的话语。
“你可以不用管我啊。”江舟挑了挑眉,同样冷漠回应。
“那你早就死了。”
“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
“呵,前提是我女儿不伤心的话。”
江舟忍不住厌恶的握紧拳头,却因牵动到左肩伤势,龇牙咧嘴的倒吸了口凉气。
江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偷偷握住江舟的手以示安慰。
对于哥哥和自家爸爸的相处模式,从她记事起就是这样了,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明明是最亲的亲人,却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
江父面带不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放下双手走到床边,温柔的看着自己女儿,说:“两点钟还要上课,注意别迟到了。”
江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嗯”了一声,当做答应。
江父点点头,随后借口还有工作要忙,准备离开。
他走到病房门前,回头瞥了江舟一眼,开口说:“目前为止,你住院治疗一共花费16722元。”
“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也还不起,单纯说说罢了。”
然后他就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任何反驳话语。
他确实没本事,这是事实;对方再不济也是他父亲,养育他到这么大,还供他读书,这也是事实。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给过他任何关爱同样是事实;在他大专毕业后就把他赶出家门也是事实;从小让他任人欺负,冷漠对待他更是事实。
两人是生物学上最亲近的人,却是社会学上最陌生的人。
江晴握着江舟的手,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看着妹妹,江舟深吸一口气,狰狞的表情终于慢慢平复,冷静下来。
“哥哥,没事吧?”
“没事,这又不是第一次。”江舟抚摸着妹妹的头,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淡定,“我已经习惯了。”
“……我认为这是不能习惯的事情。”虽然这么说,但江晴实在也没有任何办法,这种异常的亲子关系已经持续十几年了。
在又待了一会儿,看江舟身体恢复的还行,江晴像老妈子似的叮嘱一堆东西后,就上课去了。
“索尔德,你在吗?”百无聊赖下,江舟又开始和索尔德脑内交流,对这件事,他也已经渐渐习惯。
“我在。”
“我昨晚表现的怎么样?”
“救人时很不错,作战时差劲至极。”
“……”江舟感觉自己拳头变得梆硬。
“有剑不用,却要和怪兽肉搏,冲到百慕拉面前后,不是马上攻击,却使用需要蓄力的拳法,还被它最锋利的牙齿咬到。”
“你真是毫无战斗经验啊。”
江舟汗颜,确实如此,自己的战斗方式过于简单,若不是索尔德本身足够强大,估计他早死了。
“不过,我却为你感到高兴。”这么说着,索尔德话语里透露出一丝真诚,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也能高兴?”江舟下意识以为对方在嘲讽他,但索尔德显然并不是那样的人。
“毫无战斗经验,证明你生活的地方非常和平,不需要这种能力也能生存下去。”
“宇宙中有太多侵略者,太多流离失所的人,他们不战斗,不去拼命争抢的话,连活着都无法做到。”
“即便奥特曼们已经保护了一部分星球和种族,但宇宙实在太过广阔,很多地方远非我们能力所能及。”
索尔德语气里带着某种感慨,“所以我才说,为你感到高兴。”
江舟沉默了,从小到大,他虽然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除了妹妹之外也没有朋友,但确实称得上衣食无忧。
江舟甩甩头,牵动伤势后又倒吸冷气,然后因此呛到了口水咳嗽起来,而且每咳一声肩膀处就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骂出国骂。
但也因此稍微改善了下心情,江舟转而开始和索尔德讨论起他的事。
“说说你吧,索尔德,什么时候你才能恢复到全盛时期?”
“因为一心同体,所以我只能慢慢吸收太阳的能量,每天大概万分之一左右。”
“也就是说……”江舟高考时,数学只考了10分,所以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算出来,“三十年?!”
“按照地球的计算方法,确切地说应该是27.39年。”
“……好长啊。”
“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快,并不是每一个银河系都有太阳这样的恒星。”
“对于你这样生命以万年计算的人来说,确实是。”
就在江舟和索尔德闲聊时,病房门被打开,单竹雅背着急救箱走了进来。
“该换药了。”
一边这么说着,她一边将急救箱放在床头柜上,拿出酒精和伤药。
江舟又想起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但时间已经过了一天,道歉也说不出口,因此只得沉默。
单竹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同样一言不发的拆开纱布,清创换药。
淡淡地尴尬气氛流淌在两人之间,江舟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清了清嗓子,觉得还是道歉比较好。
“昨天晚上,谢谢你了。”然而,单竹雅却抢先开口说道。
“嗯?”江舟愣了一下,才想起昨晚把她扔在中庭的事情,连忙说:“没事没事,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想那么多,没有摔到你吧?”
单竹雅摇摇头,表情有着一丝复杂,却并不回答。
江舟完全没有和同龄女生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手脚利落的换完药,重新裹上纱布,过程中免不了有一丝肌肤之亲,嗅着对方身上传来的幽香,江舟感觉心脏越跳越快,脸也微微发红。
单竹雅站起身,将废旧纱布扔进垃圾桶里,却不离开,而是开口说道:“我不是说我。”
“嗯?”
“我是替昨晚被你拯救,医院里的患者谢谢你。”
“……诶?”
江舟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便大吃一惊!他在变身时非常确信并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我看了新闻,怪兽两次用尾巴抽在蓝色巨人背上,然后他的肩膀也被咬伤。”
“……”
“昨晚我在后门发现你时,你背部有击打伤,肩膀有利齿咬伤,最重要的是……”
单竹雅紧紧盯着江舟,表情压迫力十足,说:“蓝色巨人怎么会知道医院在垮塌?有患者需要救助?”
江舟想说些什么掩饰过去,却发现对方的论点无懈可击,只能下意识咽一口唾沫缓解紧张。
就在江舟以为事态发展即将出乎意料时,单竹雅却突然轻笑起来,眨眨眼,调皮的说道:“不好意思,好像吓到你了?”
“啊?”看到对方突然变脸,江舟呆愣了一下,那傻乎乎的表情又让单竹雅扑哧乐出声。
“放心吧,我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会替你保密的。”
单竹雅从床头柜上拿起急救箱,给了江舟一个甜甜的微笑。
“毕竟以后你也还要继续从怪兽手中保护我们,对吧?”凑到他耳边轻轻说着,随后单竹雅打开房门,离开了。
只留下江舟一个人在病房里不知所措,并且此时大脑短路的他,想着的却是:
‘她身材还真好,凹凸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