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倒也一直平静，霄天宇他们没有着急离去。反正无天首卫基本上不可能找到这里的。当然主要也是因为霄天宇没心思离开，这所谓的平静，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的罢了。霄天宇尽管在李凝霜面前依旧谈笑风生，但方灵玉和高崇岳等人都看到过，夜晚，霄天宇在木桌之前，挑拣着各种药材，开着一张张不同的药方。那个时候他们都能清晰地看到霄天宇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那不可掩饰的疲倦。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轻轻叹息一声。

    很快就过了五日，霄天宇的精神几近崩溃。但是在李凝霜面前他依旧强颜欢笑。而这个时候李凝霜的身体终于基本恢复了正常，不过确实没有了内力，和普通人浑然无二。其实她很清楚霄天宇每晚都在干什么，但是她不好点破，只能旁敲侧击的去试探霄天宇。可是对方防守的密不透风，李凝霜也极其无奈。

    这夜霄天宇坐于木桌之前，头脑已是一片模糊。霄天宇将手中毛笔一扔，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之上。霄天宇实在是太疲倦了，所以这一坐困意就不由自主的上涌。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见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但他就是没有丝毫进展。霄天宇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也不能总在这儿耗着呀。他倒不怎么担心他手下的那些侠者，他们数量庞大，加上昆仑万药阁的那些侠者，霄天宇手下的侠者至少在五十万以上。而且陆陆续续的还有一些侠者回到这个群体之中。在霄天宇看来，最后他手下的侠者估计能超过六十万。而其中强者自然不少，再加上塞外之人，无天首卫想动这些人，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所以霄天宇并不担心这些人的安危。

    他只是觉得，如今李凝霜时日不多，如果他现在做的这些最后都变成了无用功。霄天宇会非常痛苦的，因为如果是那样，霄天宇真不如好好陪伴李凝霜了，让对方不会留下什么遗憾。所以现在这一点是最让他纠结的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因为无论选择哪一个，霄天宇都会不甘心。但是他又怕，怕到时候想陪伴李凝霜，他都没有机会了。所以现在的霄天宇可谓是极其纠结。

    休息了一阵，霄天宇还想继续整理各种药材，但是困意越来越重，无奈他只得提起了一丝内力，让自己提高了一丝精神。霄天宇伸手想要去拿放在桌上的一本医书，然而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按住了那本医书。看到这一幕，霄天宇顿时一愣，下一刻便豁然转头，刚好看见了一脸平静的李凝霜。“这个时候你该好好休息呀，不然身体怎么恢复？”霄天宇当即起身，这几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足见他对李凝霜有多么关心了。但是霄天宇突然发觉，李凝霜眼中竟然满是幽怨之色。

    霄天宇最怕女子露出这种眼神与表情，他当即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霄天宇只得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霜儿，你怎么了？”沉默了片刻，李凝霜这才终于开口了。“你就会关心我，那你呢？你再这样折腾下去，估计把自己累垮不是问题了吧？你有可能在我之前倒下去吧？”听到李凝霜如此说，霄天宇心中就是一沉，现在霄天宇就有些发虚了。他试探性问道:“霜儿，你都知道了？”“难道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吗？”李凝霜依旧很幽怨，被她这样盯着，霄天宇都开始冒汗了。他当即选择坦白从宽，小心翼翼地说道:“霜儿，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说我认为这个事情对任何一个人来讲，所要承受的压力都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才不打算给你说的。”李凝霜依旧盯着霄天宇不放，“还有呢？”霄天宇咽了咽唾沫，连忙又继续说道:“我把自己逼得太狠了，这是不应该的。”“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李凝霜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下来，这让霄天宇大大松了一口气。随后李凝霜轻移莲步，帮助霄天宇整理起了药材，还有医书，边整理边淡淡说道:“天宇，其实你也很清楚，做这些都是没有用的。”“霜儿。”霄天宇又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他也知道，他确实是无力回天啊。只是他实在是不甘心，所以才这么拼命呢。毕竟霄天宇向来是一个不会轻易认输的主，但这一次他可能真的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了。

    李凝霜继续说道:“人的一生其实早有定数，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其实当年决定离开昆仑山，去追杀令孤鹏飞，当时我就想着只要能杀掉他，我就算是了却了心愿。我就可以当场自刎，谁知造化弄人，我又多活了这六七年。其实这些年我每多活一天，我都觉得是赚的。况且我最后又认识了你，已经知足了，现在所有的一切，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霜儿。”霄天宇轻唤了一声，从后面轻轻抱住了李凝霜。软玉在怀，霄天宇也是一阵心神摇曳。他轻轻吻了吻李凝霜的脸颊，情绪微有些波动道:“霜儿我欠你的太多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还，我都不知道怎么还？终归是只能还这么一些吧，每次刚觉得还了一些，结果反而欠的更多了。现在更是欠了你一条命，根本还不上了。”李凝霜转过身，靠在了霄天宇的怀中，轻声道:“还不上就不还了，我们之间还要分的那么清楚吗？”“可是我心疼啊。”霄天宇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他一想到李凝霜只剩下了最后四十几天的寿元，就有一种绝望之感。“那既然你心疼，那就尽最后的努力去补偿我呗。”李凝霜微笑起来，笑容依旧是那般的美丽。“你要记住，什么事情竭尽全力的去做了也就好了。结果如何就由天来定，况且你也要学着接受他人给予你的帮助。你就是习惯于给予他人帮助，老是不接受他人给你的帮助。所以你心里才会那么的不舒服。你要尽量改掉这一点啊。”“这话我都听了很多遍了。”霄天宇苦笑道:“可是我就是不由自主的想承担这一切。”“那是因为你责任心太重了。”李凝霜轻笑道，她伸手轻轻理了理霄天宇有些凌乱的白色短发，眼神中尽是温柔之色。“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的，这些东西我将全部丢掉。你说的对，什么事情我们竭尽全力去做了，就可以了。至于在结果出来之前嘛，我们就尽情放松。”霄天宇想了想，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就对了嘛。”李凝霜笑道。

    霄天宇看着满脸欢喜的李凝霜，实在是有些克制不住，轻轻俯下身吻住了李凝霜。后者没有丝毫抗拒，反而轻轻闭上了双眼。四唇相接，这一吻很热烈。霄天宇用舌头撬开了李凝霜的贝齿，后者的俏脸越发红了，但回应却没有丝毫落下。这原本应该是极其甜蜜的一刻，但是霄天宇和李凝霜都流泪了。晶莹的泪水从二人眼角处滑落，泪水尽管明亮清澈，但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心酸与苦涩的味道。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尚未开始就结束了，未开花结果就已经凋谢了。这足以令人叹婉，但却无人可以改变什么，只能尽力去做了。

    霄天宇和李凝霜不知相拥了几时才逐渐分开，他们谁都没有离去的打算。这夜霄天宇和李凝霜立于窗边看了一晚的明月星辰，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此时的静谥是谁都不愿舍弃打破的，仰望苍穹之际，霄天宇想了很多很多。他决定彻底放开了，他做出了选择，他决定好好陪伴李凝霜度过剩下的日子。人生苦短，要有天生我辈自骄狂的霸气，也要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兼并二者于一身，才是真正武道的真谛。

    陪了李凝霜一夜，黎明之时霄天宇直接睡倒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让霄天宇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明明没有去修炼，但浑身上下就是一阵莫名的轻松。甚至霄天宇都感觉自己隐隐摸到了大成斩月境的门槛，果然劳逸结合才是习武正道。霄天宇在心中如此感慨道。

    “师哥，我们今日要走吗？”霄天宇走入大堂去吃东西，刚好成天盟许多人都在那里，方灵玉便随口一问。霄天宇点了点头，“走，今天是该离开了。”“那我们去哪啊？去合州吗？”高崇岳略显惊讶地问道，然而霄天宇却摇了摇头。“不着急，这几天我想带大家好好去玩玩。反正元州目前繁华程度仅次于行州，这附近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容易带大家脱离了无天。让大家好好放松一把。”霄天宇笑道。

    “啥？”成天盟众人面面相觑，老的看小的，男的瞧女的，武功高的瞪着武功低的，大家在一霎那间交流了上千个眼神不止。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太阳是打北边出来了吗？霄天宇要带大家去放松，没听错吧？可以说在座的各位，除了李凝霜笑而不语，其余人根本没想到这两句话能从霄天宇嘴里说出来。成天盟众人平日里确实爱玩，在天冥府比较平静的那段时间，可以说天下有一百种可玩的东西，成天盟众人几乎玩了九十种。就算霄天宇整日东奔西跑，那他也至少玩过七十种。但是共同点在于，不管是赏花饮酒，还是打猎烧烤，甚至是读书赋诗，文的武的荤的素的，不管是什么，发起者都从来不是霄天宇。如果问霄天宇最爱干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那就是修炼，打造暗器，炼毒三种，多少次霄天宇出去玩，都是被成天盟众人硬拖着出去的。当然霄天宇不是不合群的人，每次他也都能玩的很尽兴，但就是说没人拖他出去，他是肯定不会出去玩的。结果霄天宇要带大家出去放松，这开什么玩笑？

    “老大，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吗？或者你帮兄弟看看，不是我这耳朵出问题了吧？”高莫忘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想去可以不去？我带耳朵没问题的兄弟姐妹去。”霄天宇瞪了高莫忘一眼没好气道，要说这一方面的事情，还是女子比较细心，像英儿、燕儿，等一干成天盟女子，都看了一眼李凝霜，就已经想通了一切。心中就有了复杂之意，她们都清楚霄天宇想陪李凝霜最后一段时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成天盟众人与李凝霜相处的都不错，大家都是真性情中人。此时眼看着一个这么鲜活的生命就这么从眼前消失，别说盛天盟这些人就是那铁石心肠之人，都要心酸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