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不曾有过恐惧吗？”

    未央侧坐在白角王上，双手支着脑袋，完全没有看路的意思。

    “何出此言呢？”

    绯轻雪正在想事情，随口敷衍道。座下也是一头雪色白角王。她心疼她的胭脂水，让她歇芥子空间里去了。所以她现在骑的白角王，是放生变的。

    “你看，寻常女仙在乎的东西，不外乎地位、生死、贞操。”

    未央掰着手指数。

    “要是我被绯宗主这般对手逼迫，我早投降了。哪像师傅您，夜明宗也不放眼里，要离家出走。生死亦无惧。贞操么，您宁可跟龙仙宗那帮小玩意苟且，也不肯躺在绯宗主的怀抱——

    “绯宗主已经是当世最好的人了，他你都看不上。我真是想不通啊。”

    “你不懂。赏你一句话：不蒸馒头争口气。”

    绯轻雪一丿红唇。

    “你也觉得我很强势罢？像我这么强势的人，同他怎会相配？”

    “那争口气以后呢？总是要过日子的罢？若绯宗主认输了，此事算不算了？”

    “他欺人太甚，又杀我朋友。”绯轻雪断然道，“他认不认输，我们之间也回不去了。”

    “可是师傅……”未央道，“我且劝你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若您再继续，弟子以为……你失去的可能还远不止这些。据我所知，没有人和绯轻寒作对，还能全身而退的。师傅，您……已经是活得最久的了。”

    “未央，你一番苦心好意，我知道。可是。”

    绯轻雪道，“你真的以为，眼下我改变态度，卑躬屈膝去讨好他，就能百事休了？你觉得绯轻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若真是对绯轻雪一心一意无二想，岂会就那样简单地失去她？”

    未央并不知道真正的绯轻雪在哪里，也不敢问。只是听着。

    “且不说我不是，就算我是，他对我也没有传言那样呵护。”

    绯轻雪嘲弄道，“不过看来他这个人设倒是塑造得挺成功。整个大陆都以为我是他心尖肉。所有的矛盾由头，他说是我就是我了。别人都不作二想的。倒是挺方便。”

    未央心头一凛。

    “先不说这个了，从刚才开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

    绯轻雪皱了皱鼻子。

    “都烧焦了。真是暴殄天物。”

    “嗯……闻不明白。且容弟子先去为师傅开道！”

    未央说罢，一转膝盖两侧搭好，金色势气成鞭，驱起白角王就先冲一步了。

    尘埃阵阵，好在绯轻雪仙气重，那些尘埃扑到她三米处就拜服一般缓缓下坠，用神识分析，竟有些金色沙漏瓶一般的意趣。

    能让未央如斯积极的，除了美人，就只有食物了。绯轻雪翻了个白眼。不就几天没搭灶，至于吗？

    ……

    绯轻雪骑着不情不愿的放生，走得可能还没有她用脚来得快。好处在于够稳，神器护体，她不用时刻开着势气固着自己。

    绯轻雪就晒着太阳哼着歌，懒洋洋的都快睡着了。

    眼下放生下到一处斜坡，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惊醒了绯轻雪。

    她怒拍一下马屁，骂道：

    “哼，百无一用是神器。走路都不会，要死啦。”

    “生而为畜，我很抱歉。轻雪尊座能不能体谅在下第一次当牲口，四条腿还不熟。挪一挪您的尊臀，等过了这段斜坡再上来？”

    “不能，你自己想办法。”

    绯轻雪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瞧他说这话，分明是还没反省。这不管教，以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什么办法都行？”

    “什么办法都行。”

    仿佛就等着她这话，话音一落，放生变回了人形，托着失重的绯轻雪一把抱成公主，绯轻雪刚要破口大骂，一看到他那张脸，绯轻雪到了嗓子眼的话都卡住了。

    天下怜生邪气的眉眼瞥过来，唇边抿起乖张一笑。稳稳地抱着她下坡。

    绯轻雪咬着唇，小眼神瞅了又瞅，一时间心思复杂。

    她又不能问。

    这股气息无疑是死灵玄镰的，和洛焰琴一般的无穷无尽。但是这脾气……这到底是放生变的怜生，还是怜生和放生互换了身体？认不出自己老公，有点过分了哈。

    待下了斜坡，那位是一句话也不多说，放下她就消失了。她的坐骑也无了。

    绯轻雪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未央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她凝神一听：

    “杀了她，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传出去累我们名声！”

    “你有病啊！你不说我们是万象宗的，她哪里知道？”

    “嘿，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你有病啊！”

    “不是这句。”

    “你不说我们是万象宗的……啊，还是杀了她吧。”

    “我就说罢！”

    ……

    绯轻雪听不下去，闪身出去。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