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男主想让我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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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放生

    宗主,节哀,我会帮你再物色一个好对象的。

    折熙不再犹豫,为了防止这一击出现意外,他甚至第一次掏出了他的本命神器——死灵玄镰·放生。

    据传这是折熙为救母亲从死神手里抢的:当时战局复杂,毫厘致命,最后母亲看不下去以魂殉镰,扰乱了器灵,才换得他一举击杀死神,夺得此镰。

    因此只有折熙心之所向、又非死不可者,才会抬出此镰相送。

    巨大的满月似被死灵玄镰吸引,携着漫天星云,顷刻间将折熙魔渊般的背景铺张出圣洁。

    他本就缀满珠玉的月华白缎被照得灼灼不可直视,如同天兵下凡般玉立孤绝。

    合着满天一张一合的巨型红白魔眼,神魔同兵之象,万夫莫开之势。

    镰刀与月同宽,黑暗像是找着生母的蝌蚪,前赴后继地涌向巨镰的刃口,最后生生把背景的月亮剜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梵塔黑洞。

    千里处,有人指着月亮跟他的同伴道:“快看!天狗食月了……”

    风在耳边猎猎,绯轻雪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准备收割她的放生镰,在她的识海内笃笃敲门,又如耳鬓厮磨一般在她耳畔窃窃私语,银铃般的低吟浅笑。

    滴水老楼,层顶弹珠,枕边电磁,录音机卡带,狐狸叫得像鬼猪,粉笔如指甲刮擦黑板,老家半夜永远找不到人的婴儿哭,蟑螂大军在药过的城下水道里互相踩踏,父亲打她的闷棍声,前任在厕所洗掉手上的血……

    识海里走马灯般蜿蜒爬过一生中听闻的所有声音,他们百花齐放,循环反复,令恐惧与暴躁渐渐拧紧她的心脏,扩张她的瞳眸。

    她是真的开始胃底泛酸了,声音带起无数被心理机制保护起来,深藏而遗忘的那些记忆断片。一下子全部活生生血淋淋地剖开来,有些甚至是莫须有的假设和幻象,却是她最极端的黑暗面在她耳边念叨:

    “你爸恨你,你不知道吗?因为你妈不要他,看见你他就会想到她。你就是他的耻辱。你觉得他骂得有几分道理就是为你好,别搞笑了,他只是逞他的控制欲罢了,也就图你养老才跟你假装父女,你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吗?”

    “又是你没交学费啊。”

    大家都在笑,老师也笑。走路绕行,也总会被跳绳打到,篮球也生怕掉队一般紧跟而来,正中她的头。

    “穷鬼,少在这碍我们的风水,没钱回家卖拖鞋去吧。”

    “是哪个小垃圾连亲妈也不要啊?”

    “这题我会!是绯轻雪!嘻嘻嘻……”

    “别惹事,家长会我没空,也别招老师来家访。多大点事。拿两颗糖跟他们握握手嘛!别跟人家吵架!人家为什么只打你不打别人?

    “……笑你穷?哎,我现在没空,别烦我,我看会儿资料,下次一定翻盘……今天的号码是……妈的,又输了!绯轻雪,谁让你做煎炒东西的!上火不知道吗?都9岁那么大了,这还要我教吗?我看你就是想毒死我。”

    “可是,蒸的你又嫌水多,又嫌料碟浪费酱油,没有料碟又嫌没味……”

    话音刚落,饭就在她头上了。

    “谁教你这么跟我顶嘴的?哪有女儿跟父亲顶嘴的道理?你想气死老子啊?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我养你这么大,一点都不体谅我,你这么不听话,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把你卖掉,要不是人家看了亲子鉴定反而不敢买了,我早就把你卖了换酒喝了,起码酒不会气我……”

    “我、我不是在跟踪你,我是在保护你!”

    那个天天跟踪自己的男生如是说。

    有一天,她客气地请他进来吃个饭,想跟他谈谈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却突然被他从身后抱住强吻,她只好把饭盖在他头上。

    “你这个贱货!”男的被人拉走的时候,还一直在骂她。“装什么,你请我来,不就为了这个吗?谈恋爱不让睡,你谈什么恋爱!”

    “我不喜欢强势的女人。”

    说自己想家常菜说得可怜巴巴的,将她的午饭分掉一半后,到处造谣说是她为他特地学做的爱心便当;约所有人去KTV,又暗中让其他人全放鸽子的奇才被骂后如是说。

    “活该你没朋友。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刻薄?我明明是为你好。”

    一个将她的地址和生活照屡次卖给新入职男同事做人情,还亲自领人上门逼迫她相亲的女同事说。

    “你像是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你的世界里只有你自己和你的假想敌,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呢?我看你就是缺男人,找个对象就好了。

    “天天跟人斗来斗去见谁骂谁,争得位置都要不保了,跳槽来去不累吗?争权是男人的事,工作随便做做得了,你能在职场待多久,最后还不是要回家带孩子伺候公婆,何必呢?

    “你天真得跟个孩子一样,什么找个欣赏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喜欢。结婚了跟谁一样过,找个条件差不多的老实人就可以了,男人只要不出轨,都要烧香拜佛了。要求别太高了。

    “男人嘛,说多几句好话夸夸他,叫得动就行。夫妻就是合伙开店,谁动感情谁亏钱,小三一来覆水难收。久了你就知道什么都没有钱贴心。你别想太多,在一起久了都是‘公事公办’的。找个顺眼的能生孩子就行。”

    “不正常的事被所有人忍受包庇了,偶尔有人正常地发脾气,就被人说敏感。”绯轻雪想。

    “你妹没表现的那么喜欢你,她有爱她的妈妈,你爸也总用你的钱在她面前装,你又不稀罕跟他‘争宠’。

    “除了小时候带过还不记事的她,和她吃过几顿饭……她惦记你什么?她从不主动发信息不是吗?

    “若不是你现在还算有点出息,她连敷衍你都懒得你信不信?她连你面对张世齐的为难都看不出来。

    “你只是生活太无聊,难得抓到个听得懂你说话的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其实她可有可无不是吗?

    “与其一天琢磨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搞得失恋一样,不如放过自己,咱不演这个好姐妹了行不行?

    “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只是喜欢她像捧别人一样捧着你?话术你也懂,何必自欺欺人呢?”

    “怜生不爱你,他只是想睡你而已……你知道的吧?装得那样天衣无缝,跟当年的张世齐一样……

    “别让他得到,否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好利用他那杀人前妻的脸多敲打他,你应该让他怕你,省得哪天就着了他的道,又将他惯成下一个张世齐。”

    ……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他们的欲与厌或许是真的,但他们的爱和心也绝非全是假……本就是如此复杂有趣的各种人事物组成的这个世界啊……

    绯轻雪闭上眼睛,额角涔涔冷汗,各种恶劣的想法层出不穷,记忆中的恶言恶语震耳喧嚣,她微弱的反驳那般无力,压不住了。

    剧痛,头骨在她不受控的情绪下渐渐撑开……

    蛀牙发作都没这么疼……不……从嗓子眼里抠出同学硬灌进去的玻璃球,都不能这么疼……

    叮。

    所有的声音中断了,仿佛一声令下。绯轻雪甚至没有感到痛,就看到自己的身体从肩膀处分成两截。

    而另一个她“飘”在空中,事不关己地围观着。

    还没结束。死灵分了她的身体,又来啃她的魂魄。镰光照得她神魂生疼,但她连抵抗的意志都没有了。只觉得心神宁静,好想睡觉。

    ……可她是劳碌命,连梦里都在沉迷干家务,终于没人挑刺了觉得好幸福那种。天道哪舍得让她安然永眠?

    “分身,你且退下。”

    一道不容置喙、冰雹落玉盘般动人的女声落到她耳畔,后颈被人拿捏,视野一晃,转瞬她看到一片竹林。

    雾白的布景,葱绿的山坡,这是桔梗指环内部……她没想躲啊?

    绯轻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的金身应是毁了。

    本来金丹后期的神魂凭借元婴金身刚速成至元婴中境,妥妥神魂不稳的她此时魂魄僵硬得形同古稀老人。移动速度堪比谁捡回家的巫毒娃娃。

    ……谁给她扔进来的啊?

    绯轻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到芥子空间里的水边,蜻蜓点水窥见外界。

    正好看到经典复刻:巨镰放生裹挟着可怖的暗腐蚀朝她落下,而她的金身竟然完好如初?

    刚刚是幻术还是眼下是时溯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