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怜生跟你有血缘。天下世家向来以女为尊，他们怕你在成才前夭折，所以将你隐姓埋名送到我这里。甚至连我也不告诉。毕竟要想神鬼不知，最好就是不说。”

    绯轻寒轻飘飘地说。

    气氛有一秒的死寂。

    “你别太过分！”

    绯轻雪不禁站起来，金刚怒目道。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至于吗？天天算算算。当初你要说清楚，我会和怜生下山吗？你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德性：你劝怜生回头，就是因为看他动心了，故意推他一把。你就是打算让我和他培养感情，再由你收回，以报当初之仇——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胡来！

    “可你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被你算进去的我，最终被你逼到转向了怜生——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现在你发现我失控了，又想出这种必杀局...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桩桩件件事都在逼我下山。给我线索，又拐弯抹角逼迫怜生跟着我，就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我们一起揭开的所谓‘真相’，你根本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傅景栖也是你的人吧？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天下怜生的身心万劫不复而设的局吧？

    “至于我，反正是残花败柳了，你也看不上。只配做复仇的工具了。谁让我竟然不要脸，还想和自己意外强了的野男人做朋友，是不是这样？”

    绯轻雪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

    她真的觉得挺好笑的：绯轻寒这样厌弃她，还演得那么真，他真的别太搞笑。

    绯轻寒静静地看着她发作，他还是那么冷静，好像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他。好像他所有的感情……都化为了复仇。只有复仇才是他唯一的真爱。

    绯轻雪无力地坐下来。刚刚她还不如被夜非雨杀死算了。好歹算是死在怜生手上，也算是个交代。虽然她也弄不清楚她应该要交代什么……

    绯轻寒微微叹了一口气。

    “啧，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既然轻雪你这么在意，那我就只好对不起旁人了。”

    绯轻雪没工夫听他在说什么，她一脸麻木，只等着绯轻寒送她最后一程。送到夜非雨那里也好，他自己亲自动手也好。没用的棋子，不只有断舍离一途？

    “在你来蓼汀之前，也有个人摸到了这里……”

    绯轻寒从黑暗里拖出一个人，嫣红的绣花鞋晃到了绯轻雪的眼。

    “我本来就是想想，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一身红裙，脸若谪仙。竟然是绯轻雪的老熟人……洛焰！

    洛焰为什么会来这里？绯轻寒为什么要藏尸她？……不是，她是死了还是怎么？

    “别看了，闭上眼睛，马上就好。”

    绯轻寒对她温和地笑了笑，眨眼就定住了她的身体。

    虽然因为脱出金体掉阶了，但绯轻寒就是绯轻寒，他的神魂也有出窍初境。比刚刚的夜非雨还要高一阶。绯轻雪...完全放弃了思考。

    她大概会和洛焰一样，就此沦为绯轻寒的收藏品吧……

    她甚至恶毒地想，绯轻寒又杀了自己妹妹一次呢……才不要告诉他……

    绯轻雪再次醒来，世界就变天了。

    她一睁眼就与“自己”的脸打了个照面。

    绯轻雪死不瞑目的美眸中似有无限幽怨，似乎在问“我是怎么死的？”

    糟了，自己也成魂体了？

    据说元婴以下神魂离体都是活不长的……她果然要死了吧……

    有人体贴递来一物事，绯轻雪下意识接过，那是一面铜镜。

    绯轻雪愕然发现，她的一举一动，照出来是洛焰！

    “不！”

    绯轻雪吓得摔了镜子，她目眦欲裂地望向眼前这尊笑面虎。

    明明近在咫尺，却给人感觉遥不可及的哥哥。

    “你在干什么？”

    绯轻雪还是头一次对绯轻寒用这么重的语气。

    “洛焰清身尚在，你在意的东西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好好说话了？”

    绯轻寒敛下眼，不知所谓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

    绯轻雪顶着洛焰的脸，一脸嫌恶道。

    该死的她声音都不对了……

    “我承认，”

    绯轻寒靠过来，“洛焰”惊讶地发现，他能触碰到她。想必是出窍境的玄幻。

    绯轻寒默默地给她编起了辫子，后者隐忍不发。

    她倒要听听他还能放什么屁。

    “我是有点在意。主要是你躲我躲得太彻底了。”

    说到这里，绯轻寒的气音有些委屈。但他很快一转攻势，又凝神敛色了。

    “既然你忘不掉，天下怜生又自己找上门。我本来当真想做一个好哥哥，看看能不能成全你们的。过往种种，皆是试探你接受他的决心……不然我会拖到任你种下天道誓？

    “但这个时候却让我收到天下怜生可能是你兄弟的消息。你让我怎么想？

    “换作任何一个爱慕你的男人在这里，都会觉得这是天意的吧？

    “不瞒你说，赵宗主跟我是有那么点孽缘。但傅景栖与我素无来往，反而有仇。傅景栖之母是龙仙宗的人，你当年是被龙仙宗的人逼到蓼汀，才会撞到天下怜生那厮。

    “后来我去龙仙宗讲道理，傅伯母恰好是留下来赔罪的那一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就算他知道绯家的秘辛，也不会告诉我。

    “天下世家的事，是轸州那边传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绝对的。他们又不是没有利用过我们的人传假消息。你若真的非天下君不可，其实也还有转机。”

    绯轻雪细细咀嚼了他的话，究其考量，合计真心；

    终被她断为最佳时机、下了破釜沉舟的决意。

    “绯宗主，其实……我不是你妹妹。我是洛焰。”

    绯轻雪将洛焰告诉她的话，又转述他一遍。

    她们本来也是要交换身体的……

    绯轻寒听了，却没有如她所料那般表现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