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焰虽然说着话，却不影响她手上的活计：“你下山也是为了避开我哥？”

    “我想试试别的生活。”绯轻雪没有正面回答她，要是她告诉她，原本她已经认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打算负起原主的责任了。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而且她心底一直抓挠着一个疑惑。但是现在的阿雪，她还不知道她的未来，并不能为她解惑。

    甚至在大纲中，阿雪跟怜生在这个时期根本没遇到。她就是有心想替自己那苦情徒弟套套话，也是无法。

    这个时期的阿雪，显然还是个正常人。不是那个杀人如麻，偷情弑夫的女魔头。

    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啊……烦死了，早知道会穿过来，她就一目十行把那大纲看完再说了！干嘛一直停留在绯轻雪年少时期于夜明宗的修炼日常啊！人设好像也和想象的不一样！

    “我能同行吗？”

    ？

    “不。”绯轻雪几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然后她蹙眉，一时间闪过种种念头——都是关于怜生的。

    “为什么？我也要下山去寻移魂之法，你自己一道的话，万一我找到了要去哪里寻你……你难道不想换回来吗？”

    阿雪有些疑惑，在她的想法中，洛焰长得不比她逊色，地位也不比自己低，而且她的修为可是元婴初，以眼下洛焰的修炼速度，要恢复她走火入魔前临门一脚的元婴中境恐怕也不是难事。

    她用洛焰的身体，钻研洛焰的功法的时候，就体会到这具元婴金体的种种方便。怎么说呢，要不是绯轻寒，她都不想换回来了。在她看来，就算换一个金丹在这里，听到这种好事，也是会心动的。何况这本来就是洛焰的身体啊。

    “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至于换不换，我要再考虑一下。”绯轻雪说。

    “你不相信我？”洛焰哼笑一声，似是被她气笑了。毕竟她身为宗主妹妹的时候，谁敢质疑她？“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说句实话，就算不换回来。我好像也没亏。我自己修炼，还不定能突破到元婴。”

    阿雪，你将来可是会和天下怜生齐名天下的，不必妄自菲薄。

    “但我不记得了，并不觉得跟我有什么关系。”绯轻雪道，“你之前说那些，都是你一面之词。我跟绯轻寒这么朝夕相处，他都没认出我，如果你是我，你失忆了，而一个觊觎着你哥的女人突然跑来对你说这些，你能信她几分？”

    “这……”洛焰急得手指头都咬上了。她没想到失忆后的“洛焰”也这么难缠。

    “而且你不是喜欢你哥么，你用现在的身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他了，这不好么？身体换了血也换了，就算你们在一起，也没人会说什么了。”

    绯轻雪说话向来有条有理循循善诱，显得她游刃有余云淡风轻。但她内心实是风卷云涌般复杂：一丝遗憾，几分解脱，更多的，是不甘。

    “谁会想用别人的脸来追到自己心仪之人啊……”洛焰闷闷道。

    “我觉得没差。也没人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只盯着自己的脸，色相只是表面，重要的还是灵魂。你想，绯轻寒不能确定他是否亲生，不论他表现得再从容，种种迹象表明，他心里还是有坎的。可是你换了个身份他还是会对你上心的话，证明不是妹妹你们就可以了。你就不想验证一下么？”

    “试过了，不行啊。我哥他只认他妹这具躯壳，完全不看我啊。”

    “那，你还想做他的妹妹么？”绯轻雪说到这里，画风一转，阴恻恻道。“说到这里，三年前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试了半天也没从宗主口中套出半个字。却值得你和宗主之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如果你才是轻雪真人的话，你应该能为我解惑吧？”

    “！！！”洛焰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你问这个干吗？”她霎时像个刺猬一样立了起来。

    “你说不出来？”

    “……不想换就不换，犯不着这样激将我。”

    洛焰站了起来。

    “你的伤口我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你自己融吧。”

    说完，她以元婴之身消失得无影无踪。似是一眯也不想在绯轻雪这里受挫了。

    绯轻雪裸着半个后背，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处。

    不一会儿，果然洛焰又回来了。她脸还是红的，余怒未消地丢给她一个玉佩。

    “若你哪天改变主意了，就捏碎这个定位珮，我就知道你的位置，给你飞书。还有，它是能重复利用的，捏碎了扔储物戒指里，半盏茶就自己拼回来了。”洛焰道，“听说你老乱扔东西，还有弟子组成了专门围着长樱峰捡宝贝的小队。我希望你不记得就多查查书，别什么碎了都扔。有很多是绯轻寒给我的，我身为第二峰主又不能跟他们抢你这宗主妹妹不要的东西，我很烦的。”

    “抱歉。”绯轻雪这次倒真是不好意思了，她21世纪过来的，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些门道。不过，她统共也没丢几件吧，怎么这都能被她撞见呀！

    ……

    折熙是第一时间回到了广寒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刻进水晶里，上呈绯轻寒。

    绯轻寒看了，沉默了很久。

    “折熙，你帮我分析一下。”

    这次就连折熙也没有玩闹的心思了。绯轻寒总是笑眯眯的，他不笑的时候，他周遭的势压就显得凶险异常。事态也随之升级。

    “眼下的轻雪真人应该就是小姐……可她因为施术者的失手，记忆全失，那时宗主恰好赶到，对方没来得及篡改她的认知就逃走了。所以现在，好不容易相信宗主的轻雪真人，又被中术的洛焰尊座误导了。”

    “对方不一定是对夜明宗有害，他大概就是哪个跟我不对付的人整我来的。因为手段太儿戏了。”绯轻寒总结道。

    “是。”折熙不好说了，要知道绯轻寒的情债，那不是一般的多。这嫌疑人不好找，但也不是无迹可寻。找这个总比找出窍境的悬黎要容易一些……毕竟大陆上出窍境就没几个，以他们的修为想藏起来不让人找到，就真的行迹全无。换句话来说，能让他们被动失踪的存在，也不是他们轻易得沾的。不过，费那么大手笔来搞一个如此有针对性的恶作剧，折熙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失踪已久的悬黎座上……不可能吧……

    折熙还是止住了他的发散思维，公事公办道：

    “我已经吩咐下去留意有这种能力的人了，会筛选出最可疑的，再呈给你。”

    “就这样吧。”绯轻寒漠然摆摆手，好似烦得眼皮都懒得提。

    折熙就干脆地消失了。

    折熙走后，绯轻寒终是板不住脸地笑出了声。

    根据完全不对的事件，推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幕后黑手，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绯轻雪一定是他认识的那个人，至于洛焰体内那位……看她表现，暂时跟她无关。让她多活一阵也没什么。

    她能搅乱绯轻雪最好……越痛苦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