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君，能麻烦你回避一下么？”

    绯轻寒见妹妹是干脆忘了人家的存在了，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天下怜生不甘地看了绯轻雪一眼，见她只顾定定望绯轻寒，半分眼色都没空分给他。便自嘲一笑，转身消失了。

    他是被绯轻寒直接送出了秘境。

    “回避什么，都是自家人。”绯轻雪双手环胸，语带讽刺道。

    “雪雪，好好说话。”绯轻寒无奈道。

    “反正我都嫁不出去了，干什么要好好说话？不像某人，成天一堆好话敷衍人。就是不干人事。”绯轻雪嗤道。“在某人眼里，我永远都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儿，不配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呗？”

    “雪，你怪我不错，是我太武断；可是，你难道就没有错误？”

    绯轻寒有些不服，纸扇抵着自己十岁孩童的唇，颇有些恶意卖萌状。

    “你有这么多意见，为何憋着不说？此前我先入为主，只知道你嫌他，一举一动都在赶他走，也给过你自己处理的机会。可你折腾半天都搞不定，我见你说话是一天比一天带刺，一天比一天憋屈。我不知道哪里惹了你，想来想去症结只有这小子。你的奇怪便是从他出现开始。所以我……结果你怪我太狠辣。好吧，既然你心事难定，我便不管了。还帮你堵他回头，你又不高兴了。你怪我之前，想想自己有没有像个妹妹一样，好好跟我说说你这些想法？难道你觉得我会拒绝你？”

    绯轻雪被堵得哑口无言。

    “好吧，绯轻寒，归根结底，这都是我的问题。”

    绯轻雪叹息一声，不能说自己从小养成习惯，对家人向来只有看其脸色和沉默的反抗，她的亲情字典里是不存在“依靠”和“商量”这两个词的。所以对着将自己视如己出的绯轻寒，便下意识看他的脸色，不敢对他提任何要求，甚至于他的好，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和一种难以言说的负担。她能避则避，勉强接受了还要想方设法还。她躲到秘境里那么多年，说是躲男主，其实躲绯轻寒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也幸好因为有三年前那事，还能给她作掩护。不然绯轻寒这么紧盯着妹妹，还不迟早发现妹妹换了芯？

    但她如今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她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所以她要说出来。不论后果是什么，她宁可去死。也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了。

    “……我没法把你当哥哥看待。却指望你能打动我，帮我早点回到‘你妹妹’这个角色。我一直以自己心中裁定的亲情表格来比对你，对上了就开心，对不上就烦躁。丝毫没有为你考虑过。连做做样子我也不称职。对不起。”

    绯轻雪直接这么说了，并且直视着绯轻寒。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绯轻雪想了想，又道。“我不想做你的妹妹了。但我也无法想象我们之间除了兄妹以外的关系。你让我很为难。要不你给我个痛快吧。你是怎么想？你是绯家亲生孩子抑或不是，这对你……对我们来说，重要吗？”

    “我爱你。”绯轻寒定定望着她，只说。“你知道的。”

    “你又来了，你总是想息事宁人。而且你总是很绝。”绯轻雪伤心欲绝地摇摇头。“你不知道这样会将我逼到绝境……你放过我吧！”

    他总是会给她最想听的话，可是这有什么用？绯轻雪甚至有那么瞬间憎恨自己太清明，偏看穿他的冷漠和不以为然，不然，她可以像许多年前便得到过这句话的记忆里的小绯轻雪那样，纯粹地欢喜。

    “雪，如果我能知道我是不是亲生的，我早就让那些流言消失了。”绯轻寒道，此时他目中再无一丝调笑，认真得像是另一个人。“我做不到……而且也没有必要。”

    没必要。

    “那即是不重要了。”绯轻雪如释重负地叹息。“谢谢。”她扭头就走。

    “雪，你认为重要，它就重要，我会继续追查。”

    “你觉得这样说会让我好过一些吗？得了吧，哥哥。我没关系的。”

    绯轻雪实在厌倦了绯轻寒那多余的温柔，便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道。

    “再说你要真觉得我有那么点重要，那你明知道白夜秘境的时差，却放我一个人在那十年都不来看一眼！这么高贵的爱我可高攀不起。”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看你？”

    绯轻雪不由停住了脚步。

    “你养过一条叫‘小绯’的黑蛇吧？还有名为‘小轻’的红雀？还有猫猫小寒？还有小小轻、小小寒、小小小寒……每年丢一只，但是丢一只又来一只，后来干脆统一叫‘没良心的’了。”

    绯轻寒笑得愈发促狭，望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怜爱。

    “等等等……”绯轻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你……你把它们怎么了？”

    “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坏啊？他们就在你面前呢。”

    绯轻寒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不会说它们都是你变的吧！”

    “你说呢？”绯轻寒好笑地一挑眉。

    绯轻雪彻底傻眼了，眼睁睁看着花精灵般的绯轻寒飞过来，眼中的彼此慢慢放大，直到鼻尖贴鼻尖。绯轻雪感到自己的灵魂好像被吸走了一部分，正“困”在对方的眼中。

    “……这样，你还觉得我不爱你吗？”

    绯轻寒此刻声线之哑，与情人间的耳鬓厮磨相差无几。

    绯轻雪梗着脖子大退一步。因为心乱了，需要转移压力才能思考——这里便由嘴巴先顶上。说什么它不重要。

    “那你陪就陪了，为什么还每年都换一个形态来啊！为什么不自己来啊！你知不知道宠物走失我很伤心的！”

    “我怕你腻嘛，换换花样不好吗？而且我不一直在夜明宗乖乖待着哪也不敢去也不敢闭关，就怕错过你出秘境吗。我也很伤心，但我怕我出现了，你就更伤心了。”

    绯轻寒指的，自然是三年前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