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征服他的胃
“所以说师傅是受人蒙蔽,换了有问题的灵面回来做糕点。所以我才会突然走火,而师弟年纪小,症状轻,只是身体略微麻痹而已……幸好什么都没发生,是这样吧?”
未央真夜笑得是温柔又婉转,就差没把“没有人胁迫我哦”写脸上。但她有什么办法呢?一大清早被叫过来受轻雪真人的眼刀攻击,只好鹦鹉学舌地将她的话复述一遍,仿佛这能增加几分可笑的可信度。她已经懒得去猜轻雪真人的意思了。反正轻雪真人开了天眼,她想改变不想改变未来,都是一念之间。她个小虾米又何必费心去揣摩。只要她别天天想着利用她的贞操搞事情,怎样都好。
“怜生,事情就是这样了。你一定要原谅为师,否则我都没脸见你了。”
绯轻雪点头如捣蒜。完全也不管这出戏有多烂借口多假。凭她的实力身份,她要的只是一个由头。
而他们就不就坡下驴?那是不用想的。
天下怜生当然是说好了,不论他心中究竟对昨天屡次失控的自己是有多唾弃懊悔,至少在眼下,这事越快翻篇越好。复仇也得有命在才能玩下去不是。眼下这公道傲骨什么的,暂时放一放也没什么。
“虽然我知道你俩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一定早辟谷了。但我还是想亲自为你们做点什么,以敬天道让我们师徒三相遇之幸。放心吧,这次的食材是我亲自打来,绝对不会有问题!呐,肉串好啦。一人一份,趁热吃吧。”
天下怜生和未央真夜道了谢,接过各自的份吃了。
天下怜生拿着香喷喷的肉串,咬一口便满脸惊艳。又是一番五味杂陈在心中翻腾。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认识的绯轻雪就没吃过饭,更别提蒸糕点、火烤肉这种耗时费力的高级技艺了。和凡人界不同,准仙界的人靠着半仙之体的丹田,呼吸之间就能补充能量,没必要吃饭。所以这种技艺在准仙界等同于画画弹琴之于凡人界的意义,只有个别爱好者会精于此道。
未央真夜的表情和天下怜生差不多,他们这些活过百年的,什么东西没吃过,即便如此还是被这味道深深打动了,足见其水准之高。
他们是不知道,因准仙界的人执着厨艺者少,一些手艺便渐渐失传了。偶有消磨嘴巴的店铺,也着重保证食材的原汁原味,不重技艺。可绯轻雪是什么人?21世纪某吃货帝国的大吃货。刚穿过来什么都好都能接受,就是吃什么都淡如狗,叫她好不痛苦。于是她被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利用不值钱的九品解毒丸,把秘境里的草药尝了个遍,才花费十年调出的独家秘方。还在不停改良更新。这不惊艳都对不起“天道酬勤”。辟谷?不存在的。她在现代最大的心愿,便是在难得的休假里蓦然生出十个胃,再在工作日缩回去。辟谷这么反人类的事情,可入不了她的眼。她就想有空的时候嘴巴不停,装下所有好吃和难得一吃的东西。现在阴差阳错,这个愿望反倒在沧寂大陆实现了。在这里生活不仅不会饿还不会饱,也不用上厕所,通过修炼排杂质就行。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忙起来也可以干脆不吃,随便安排。简直不要太贴心。
“师傅,幸好你不在酒楼谋生,否则我们准仙界怕是没人想升天了。都被你这烤肉勾了魂,宁羡凡人不羡仙罢。”天下怜生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吃得不亦乐乎。他觉得他都快被这吃食整还俗了,应该害怕才是。可他却久违地感到了“饥饿”和“餍足”,甚至为之感到荣幸。“烧烤”真是太可怕了。
“呵。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这个,直吃到你厌烦不再想它们,省得毁你仙途。”
“此话当真?!”天下怜生眼睛一亮,旋即黯然道,“可我要做什么,才能回报师傅如此厚爱呢。”
“……你别动不动上纲上线的,受不了你。芝麻大小的事非得弄这么复杂。一定要说,你多笑一笑,养养我的眼就行。”
绯轻雪无谓地耸耸肩,埋头继续烤起肉来。在这一块她是有点自恋在里边,轻易不让人帮手的——比吃饭更幸福的,自然是有人吃你做的饭,还吃得一脸幸福了。绯轻雪因为个人原因不愿与人深交,常年形单影只。所以她其实还蛮享受这种公司团建一般的氛围的。
另一方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天下怜生不小心又被撩了一把。是低眉顺眼地,怀着更虔诚的心去慢慢享用烤肉了——她这话茬,他暂时接不起。
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事:如果眼前的绯轻雪,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他该怎么办?
那他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不是吗?
……
“师傅,我有事想跟你说。”
“早知道了,你故意支开未央太明显了。”绯轻雪拍拍手站起来,“说吧,什么事?”
天下怜生深深看她一眼,作一揖,一字一句道:“我想请师傅在我身上下慕情蛊!”
绯轻雪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震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为什么啊?!”你醒醒啊!我真的不是你前妻啊!而且你怎么这么快就落马了,说好的复仇呢?!你这样玩是会被切书的我跟你讲!
“因为师姐不太对劲,我问了她,她就炫耀说师傅给她下了慕情蛊。”天下怜生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师傅偏心。师傅舍不得师姐成人,独对师姐开恩,却不补偿弟子。”
“不是你等等……这个醋不兴吃啊……”绯轻雪一阵头疼,什么鬼啊现在的小孩满脑子什么鬼啊!这可是蛊虫啊喂!谁会想放个水蛭一般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又是吸血又是受制于人的。你们脑子没问题吧?!难道随着她的穿越,男主的情劫还提前了?!蛊虫都想往自己身上提了,这怕不是地狱难度?!
不不不不这误人子弟的事不能干。既然决定这世要放过男主,那对他有害的事自是不能做的。何况在她看来,男主一直什么错都没有,还帮了女主不少忙。既然这大纲本来是让她帮忙捉虫,出谋划策的,那她也可以算他半个妈吧?这哪有老母害儿子的道理!
“这样吧,慕情蛊我是没有了。负心蛊我倒是还有一个,你要不要?”
男主应该更需要这个吧?只要他跟“绯轻雪”情劫断了。那么不管自己以后怎么玩,跟谁在一起,他就不会感到被绿然后自顾自往枪口撞了。嗯,是个好方法。
谁知这天下怜生听了,脸色那叫一个风云变幻。连绯轻雪都有些惴惴。只见他沉默半晌,最后扯出一尾凄然的笑:“师傅就这么讨厌我……”
“并没有,我当初为了对付自己的情劫,也给自己下过。这也不代表我就讨厌那谁了。”
天下怜生闻言心念一动:“那个有幸被师傅惦记的人是谁?”
仿佛触碰到什么不得了的关键字,绯轻雪是瞬间变脸,森然睇过去一枚眼刀:“告诉你,你又如何?”
问他如何?天下怜生愣了愣,想不到绯轻雪这样问的缘由,不待他回答,绯轻雪是转身就走。
就在天下怜生觉得此节算是废了时,看起来陷入往事、沿着河岸线漫起步来的绯轻雪,倒是大发慈悲地开了口。
是一个令他始料未及的话头:
“三年前蓼汀河畔,你知道多少?又看到了什么?”
“师傅想我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师傅希望我看到什么,我就只看到什么。”天下怜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聪明话是一套一套。
“你也觉得绯轻寒和我发生了点什么?”
“我相信,师傅自己能挺过来。而宗主不可能那么做。”
“呵!”绯轻雪突然怪笑起来,“其实你们都太看得起我了。我像是那种会为了爱情给自己下负心蛊的人么?”
天下怜生的表情不禁扭曲了:“难道是他?”
“不。不。我跟你说,我本来真觉得我哥对我无二心。但他故意变小整天提醒我这事不说,还被我撞见他给自己下负心蛊。你说这无缘无故的,他这么造作是为了什么?”
绯轻雪怒极反笑。“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不就是为了让我觉得当时现场没有第二人么!可惜做得太多,反而越描越黑。”
“那师傅打算怎么做?”天下怜生是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
“既然他不能接受我和别人那啥了,又扭扭捏捏不肯说实话。又不放过我。又当又立的,我最讨厌这种人了。所以我要离开夜明宗,去寻一个真正不歧视女子的乌托邦!”
“他觉得我不配幸福,只能做他随叫随到的金丝鸟才能赎罪。那我偏要证明,即使这样的我,离了他照样多姿多彩!我抢负心蛊服下,就是为了恶心他。让他死了这条心。然后我还要以这所谓的不洁之身找个真爱证明给他看!”
语罢,绯轻雪翩然旋身,此时日近晌午,被枝芽打落得细碎的阳光如一件镂花别致的轻纱,莹莹罩住了她的半边身子,晦暗与光明恰好均分了她整张笑靥,乖戾与温婉,刹那竟永恒。
“若是当初那个睡了我的家伙还活着,我也定会跟他好聚好散的。因为他,我才能看清绯轻寒的真面目,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