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张明涛，月翎赤瓦。

    哦，应该是前赤瓦，现在的我，不过是阶下的犯人。

    关于挟持城主，我并不后悔，只可惜了，没保住父亲......

    “孩子，我......对不住你。”

    父亲低叹一口气，摸着我的头。

    “没事儿，至少，咱能一块走。”

    我笑着安慰父亲。

    在这个时候，狱卒打开了门，

    幽暗的过道内响起了橡木轮椅的声音，

    是陈明杰。

    “你来送我们上路的吗？”

    父亲靠着墙，眼神复杂的看着陈明杰，一只手攥着我的手腕。

    “张明涛，跟我出来。”

    陈明杰的话让父亲一愣，我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示意他没事，随即起身。

    “走吧，大舅哥，咱去哪？”

    “哼。”

    陈明杰冷哼一声，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推着轮椅离开了地牢，朝着冬溪的方向走去，沿途听他宣读了石阮的法令。

    “张明涛剥去一切军功，换取张雷邢一命

    两人发配海魔要塞服役，两日后启程。

    张雷邢终身不得离开海魔要塞，

    张明涛服满四年役可自行选择去留，

    期间不得探视。”

    “四年......我是不是明晚就要出发？”

    我脚步一停，

    法令上的启程时间是后天，但那是给家人听了，

    按照惯例，被发配的犯人会提早一天出发。

    无人送别和送别不遇

    踏出监狱的那刻起，惩罚就已经开始了。

    府里的人都已经遣散，父亲会跟我一起上路，那么可能来送我的，就只有......

    “瑶瑶怎么样了？”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没出来了，可能在给你准备行装吧。”

    “是吗......

    好好安慰她吧，

    跟她说徭役一满，我就会回来。”

    我轻叹一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要苦了这丫头了。

    陈明杰的语气突然庄重起来：

    “诶，张明涛，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嗯，

    陪我，去打个火吧。”

    我们离开了月翎，来到的一处小溪湾

    这是条人工开挖河道，因此并不宽，两侧长满了芦草。

    这条水渠对城里有着一定的价值，但没有专人打理，我们几个每年都会来，将河道内的芦草烧掉。

    我们管它叫打火。

    芦草点燃之后，冒起了很大的烟，

    即便不是第一次，眼睛依旧被呛到了。很

    开始并没什么火，随着风，火焰才逐渐大了起来，

    黑色的飞絮与火星一起飘起，

    我任由它落在棉衣之上。

    脸在火光下映成了橙红色，身后响起了橡木轮椅远去的声音：

    “这就当是送行了。”

    火焰不断攀升，点燃了周围的芦草，

    周边也开始燃烧，只不过没有那么剧烈。

    随着一排芦草烧过去，火焰逐渐变小，烟也飘散了，

    我远眺城邦，

    再见了，月翎。

    ......

    眼前，依旧是团火焰，

    我揉了揉眼睛，是梦到启程前的了啊。

    在我面前的，是团快要熄灭的篝火，

    这是发配海魔要塞的路上，我们正在座孤山下落脚。

    我甩了甩头，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惺忪的睡眼当即睁开，

    有杀气！

    是血枭会的余孽，还是在月翎跟父亲结过仇的人？

    我没有多想，当即起身，得提醒父亲抓紧离开。

    在孤山的山腰上，我找到了父亲，他正朝着孤山的一处岩台爬去。

    脚掌猛地踏地，我跟了上去。

    “明涛，你醒了。”

    父亲微微一笑，伸手摁在了岩壁上。

    “父亲，你这是......”

    “当年围剿雪灵狐，我留下了三十颗冰灵地晶，将他们制成了冰俑。

    其中三具留在了月翎，其余的，都在这了。”

    在父亲说话时，岩壁上的一道石门正在缓缓打开，

    “海魔要塞的名单里只有我，

    你到或没到他们都不会在意，

    爸不能拖累你，

    这些冰俑还有几天就能炼制完成，

    你带着它们，去昏域在探险者也好，成立雇佣兵队伍也好，做马贼也好......”

    我没等父亲说完，迅速将他拉到身后，戾血爪探出袖间，

    三道持刀的人影已杀至眼前！

    我与他们战作一团，结果又有两人越上石台，朝着父亲冲去。

    父亲的身手也不差，两人并未占到便宜。

    见久攻不下，其中一人脱离战圈，吹了身口哨。

    下一刻，父亲突然遭受重击，倒飞而出。

    我只觉一个恍惚，肘击便砸在了胸口上。

    在往后退了数十步后，我勉强将力道化去。

    面前已经多了个身着银袍的人，面具遮挡着脸，银袍上绣着只飞鸟。

    “百鸟......”

    我愣住了，百鸟血枭会的上位，南疆地下的绝对势力，

    居然被它盯上了。

    “总坛决定回收血枭会留下的冰灵地晶，交出可以控制这些傀儡的冰锁，你们可以活着离开。”

    面具之下，清冽的女声对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

    “光姐，身后！”

    围攻我们的持刀人突然失声大呼，一道环形剑罡正朝着他们砍来，

    剑弧卷曲，如砂石入山泉，剑声悠扬，似木桶坠井中，

    陈锋航的萧萧秋水。

    银袍女子手臂挥动，璀璨白光间，好似有城墙伫立。

    白光城墙寸寸崩裂，但也将萧萧秋水成功挡下。

    “情况不对，撤！”

    女子一声历喝，白光迸出，模糊了视线。

    但再次睁眼时，只有刚爬上石台的陈锋航。

    “让他们走了，你没事吧。”

    陈锋航把我从地上扶起，目光却落在了父亲和身后的冰俑身上，

    原本担忧的眼神立即变得复杂。

    “没什么大碍。”

    我摆摆手，将父亲背了起来：

    “爸，把冰锁给我吧。”

    在接到冰锁后，我将它递到陈锋航手中，

    “当年的事，我替父亲道歉，

    好好安葬他们吧。”

    陈锋航接过冰锁，看着我背上的父亲，没再说什么，而是递过来一个包袱。

    “瑶瑶姐给你的。”

    接包袱的手有些颤抖，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

    在掠下山崖的时候，我听到陈锋航喊了一句：

    “平安回来，别让瑶瑶姐担心。”

    那是当然的了。

    当我们到达海魔海塞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报道，编入队列，开工。

    我们和轮休的军队一起，清理着不断蔓延的海堡岩。

    工作量很大，也没什么时间休息。

    在轮休日了，我终于有时间看看瑶瑶给的包袱了。

    包袱里是不少活血化瘀的药，一条蓝白手织围巾，还有只风信子。

    我抚过围巾的表面，怀着踌躇的心情，启动了风信子。

    瑶瑶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算平静，是不是憋出一声笑

    “嘿，张明涛，

    我好像记错时间了，没能送送你，你不会在意吧。

    你的骨伤还没好，我给你准备了些药。

    听说冥海边风很大，我织了条围巾，也能挡挡风，记得戴上。

    我估计你会把它当宝贝一样留着。

    听说冥海有很漂亮的鲛人呢，你说，你会不会把我忘了

    我可能会跟兰姨一起去西疆一阵子了，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会遇到不一样的人，是选择新生活，还是等待，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说。

    让缘分来吧。

    放心，我挺好的，到那边也能照顾好自己。”

    留言戛然而止，在许久的沉默后，是瑶瑶压抑的哭腔：

    “我会等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