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楼20s
繁体版

贰拾肆

    “回来看看来了?”何姨太抽着大烟,一脸平静地看着回家来请安的干儿子柳竺。

    “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娘。”

    “我听说你昨天去妓馆了?”

    “就是去打听点事,我也对女人不感兴趣。”

    “料你小子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没事,就别像柳清一样弄得人尽皆知就好了。对女人不感兴趣,呵,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接着,何姨太又神秘地问,“你说的那事靠谱吧?”

    “肯定靠谱,剩下的,就是娘您自己找机会了。”

    林家。

    “好,案子就是这么个发现。来,林如旭同学,你说说,谁最有可能是凶手?”柳湘拍着如旭的背。

    “那……是不是柳竺?”林如旭脱口而出。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雪蕙则比较保守,“首先,酒菜里有大量苯二氮卓,死者咽喉被划伤,肺部被堵塞,加上房间杂乱,可能死者应巨大的痉挛疼痛进行了挣扎,说明致命药品很大可能是安眠药。安眠药在进入人体十五分钟时便会发作,如果是柳竺下的毒,那么应该她们下午就被那个什么夏老爷发现了。当然,排除上午的饭留到下午吃,因为我问过厨房,他们中午所有房间都要换菜。”

    “而且,柳竺的手法是伪造自杀或失踪,而且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这一次特别明显是他杀,因为妓女们常年生活在妓馆,肯定会发现不一样,且清吟班的姑娘都是文人墨客,在自尽时,怎么会不留下点东西?再者,安眠药是在妓馆禁药,每天都有人查,妓女一般也买不到,这连一般的嫖客都知道,暴露得也太明显了吧?”柳湘补充。

    “所以,我们就是要从那个夏老板身上查起?”如旭似懂非懂。

    “没错!”

    这时,蒿仔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地跑进来:“你们快准备准备吧!家里出大事了!”

    六月一日,半夜三更,苦撑了两个时辰的老太爷终于不行了,道士们的符咒没什么用,倒贴了十几吊钱,更是加快了老太爷归西的速度。连夜,所有亲戚都回到了门楼里,看着老太爷一口气比一口气进的少,一口气比一口气出的多,都纷纷开始悄悄地讨论家产的事情。最后还是周秋张罗着小丫头们给老太爷换了衣裳,准备好了后事。

    当孝敬子孙们在卧室的地上跪了一地,嘤嘤地哭,掐着表,等老太爷闭气时,老太爷突然精神抖擞起来,说了话:“扶我去门楼看看!”在一番讨论后,才决定由柳笺背着去。

    走到门楼上,老太爷坐在门槛上,其他人跪在门楼下,听老太爷吩咐:“你们听好,莫忘柳家祖训,不得吃喝嫖赌,违反王朝。吾已决定,由柳笺吾儿接班,为继者,于柳清,柳湘之间再议。余人不得擅自插手。”此话一出,何姨太就瘫在地上,柳竺脑子里也是“嗡”地一声,全身塌下来。

    然后老太爷又叫来周秋:“去,把我锁在柜子里的银票都拿出来,换成铜板,绑在我腰上。”周秋去了才大吃一惊,几百张银票啊!票号都关门了,没办法,只好带着几个小厮用了快半个时辰换成了铜板,穿起来时,宁是裹了老太爷一身。

    “哭啊,叫啊!把老太爷的魂儿叫回来!”来九娘这才反应过来,几十个人顿时哭喊声连天。

    没想到,老太爷双目圆瞪,叫起来:“都走,都走,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最后,没人敢违背老太爷的意思,就都只好走了,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那个晚上,老太爷全身缠满了铜钱,一个人死死地抱住门楼的柱子,嘴里不断地念叨:“保住了,保住了,没让乱臣贼子夺取……”终于,第三声鸡啼时,念叨声停了。

    老太爷归西了。

    第二天,祠堂里。老太爷的棺椁被停放在正中间,一块红木的排位,上面用描金写着“柳氏第十八世孙夏”,摆在最下面的位置上。所有人披麻戴孝,小海撒着纸钱,哭声动天。

    柳湘和柳清蹲着烧纸。按着传统的规则,要停尸三日才能下葬。所以子孙们就跪了三天,晚上回去休息时,也不能嬉笑打闹。第三天,尸体开始腐烂,一阵阵恶臭传遍了整个祠堂,小海开始掩鼻,偷笑,但立即被杨柳轻拍了一下制止了。

    三天终究是熬过去了,老太爷终于下葬了。进墓时,柳湘一眼瞟见了那座曾经清明,自己扫过的坟,青砖已经有些发黑了,也有了些岁月的印记。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两个声音:

    “望听父母之命,侍奉尽孝,毕业之后,悬壶济世,成家立业,兄亦无憾。”

    “你大哥去的急,声都没吭,留下我们母子三个,以后受欺负了,该怎么办呢?”

    “求求你了三少爷,我真没有通奸,不要把我赶出去,我冤枉啊,不要赶我出去,我的孩子们是清白的,我求求你了啊!”

    一阵眩晕袭来,接着是眼前舒适的黑。

    “……来人呐!三少爷晕倒了……”

    柳湘再醒来时,已过了两天。醒时,正看见母亲和雪蕙担心和焦急的神色。

    “哎呀,我儿,你可是醒来了!”看见儿子醒来,周秋赶紧吧柳湘搂进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母爱,柳湘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行了,娘,我没事,就是低血糖了。我自己歇歇吧!”

    “好,那雪蕙留下看你吧!想吃什么自己跟丫头说。”周秋虽不知何为“低血糖”,但看儿子的神色感觉应该问题不大,可眉头上的疙瘩还没有解开。

    待周秋走后,柳湘才要撑起身子,雪蕙赶紧扶住他:“这两天调查的怎么样了?”

    “警局查到一点,那个夏老爷根本不存在,就再没结果。我让旭弟去问了问他们那里的学生,打听到真名叫许嵩明,五十七岁,表面上是个什么香烟公司的老板,实际上以倒卖军火为生,也就是这些日子发了点洋财。他倒是有两房妾室,但都是他拐走的农家少女,我怕是瞒身份,就要了照片,看着也不是赵秋霞。”

    “那现在赵秋霞去哪里了呢?”

    “不清楚,但现在还要防着点柳竺,我看他这些日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怕是有’篡位’的可能。”

    “是,但目前来看他在这件事时,也惹不起什么风波。算了,我现在得去上班了,生意越做越大,我也快变成柳竺了。”

    六月,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也就是柳笺脸上笑容满面,而柳竺基本从没回去过。

    十五日,下了一场暴雨,狂风冲的人都走不动路。

    杨柳已经习惯了熬夜,虽然这对身体不好,但不熬着,又能干什么呢?儿子睡得早,青青要准备转正,还要准备七月份的毕业考试,回来的晚,至于柳竺,晚归是正常表现。

    这时,门铃响了,杨柳赶紧过去开门。门一开,柳竺的身子整个倒了下来。他脸色苍白,嘴里不断地大口吐血,衣服头发被雨淋湿了,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淌了一地。

    杨柳吓得没叫出来,心都傻了:“这是怎么了啊?”但直觉让她镇定一些,架起柳竺抬到沙发上,准备拨打医院电话。

    “不用了。”柳竺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沫子,“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都吐成这个样子了还没事啊?”杨柳又气又急,快哭出来了。

    “真没事。”柳竺说着,拖着身子上了楼,留下一串血和泥混合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