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

    不知是谁率先捡起了一块石头，朝着贵族们扔了过去，人们抄起一切能用的武器，就要冲上前去。

    他们人多势众，贵族少的可怜。

    但这个世界不止有凡人……

    职业者，数十名战职者，在石块砸到贵族的瞬间瞬步直冲，用身体护住了自己的雇主。

    披金戴银的子爵胡子气歪了胡子，指着一众刁民的手不断颤抖：“反了！反了！”

    绝对力量的差距下，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真是好手段！”

    只是杀了几个平民，这些人就一哄而散。唯有卡奥与城务官站在广场中央，他们周身倒着几位身体扭曲的战职者，在死前明显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你敢袭击政务官，你要跟我火并？”

    卡奥目光森寒：“伊兰爵士，你好大的胆！”

    之前那些被他用混乱之触攻击的职业者浑身青紫，表情扭曲，爆粗的血管犹如一条条蚯蚓从脖颈爬上面庞。

    原本鲜红的血管化为黑色，污秽的黑色，并且还在不断的蠕动。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住了。

    职业者中，法师本就稀少，更不要说咒法系。

    每一个职业者都很清楚，活着只是一种状态，而不是广义上的形容词。

    这种感觉体现在方方面面，比方说意识、欲望、情绪……

    人知道自己应该理智，也明白感性伤身。

    但非一般情况下，人类是不愿意让自己进入绝对理性的状态的。

    究其根本，理性对人类灵魂有着难以想象的冲击，规避进入理智状态，是一种本能的意识保护。

    于是，在某种意义上，所谓的顿悟，便是逐渐远离本能意识保护的过程。

    然而法师的冥想则缩短了这个过程。

    古代的大奥师们，将哲学意义上真正的人与生物学与状态上的人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称之为“真理之界”。

    法师的觉醒便是临界线上的徘徊，觉醒药剂的效力会推动着它冲向真理，直到突破。

    而此刻的突破，则带来副作用——缺乏人性。

    广义上的伦理和道德，都将不复存在。

    “杀了他，杀了他！”

    伊兰尖叫着指向卡奥，向一众职业者下达命令。

    既然已经坐实罪名，那就没必要留手。

    战职者们相视一眼，旋即便瞬步发动了冲锋。

    卡奥双目因为高度充血而变得通红，他朝着职业者相反的方向后退。

    虽然混乱之触无法被物理防护，但战职者实在太多了，体力的差距让卡奥身心俱疲，几乎脱力。

    率先冲过来的战职者瞬步上前，挺枪冲锋。

    骑枪刺在卡奥法袍上，却只刺入肌肉少许，手感好似用木勺砍棉花。

    近距离观察，他发现眼前这个学徒法师的体型似乎比之前要大了一圈。

    风！

    那是鼓动的风，那是静谧的风。

    火！

    那是蔓延的火，那是灼热的火。

    在一般人眼中，火是从卡奥身上凭空冒出来的，宛若神迹。但在战职者眼中，这件事却非同小可。

    “两个法师！”

    战职者们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正式级以下的施法者不擅长一对一的细微操作，但团体战役却是施法者和术士的强项。

    而作为学徒级战职者的他们，还没有彻底掌握战能六技，不是施法者的对手。

    况且，卡奥与雷泽也不用打败全部的反叛者。

    他们只需要拖延时间，等一会王庭的纹咒军就会警戒集结，任何正式级以下的职业者都会在铺天盖地的纹咒炮火下灰飞烟灭。

    “卑鄙的窃神者！”

    “有本事就不要跑！”

    贵族们不断咒骂，但很快他们再也说不出话了。贵族与平民的血，撒在同一片土地上，最后都要化为泥土。

    这就是王庭国家机器的运作原理，但这个曾经的精密机器，此刻已经在内部腐朽了。

    “这些都是小贵族，他们后面代表的，是各个伯爵和侯爵的意愿……”

    在豪森大公爵之下，凯尔萨有五个实权侯爵，三十多个实权伯爵。

    “那么，整顿吏制会动谁的蛋糕呢？”

    卡奥直接跨过那些尸体，粘稠的血粘在鞋底，刚才的场面是常备军用纹咒精准点杀的效果。

    “鲍姆家族，霍夫曼家族，布朗家族……”

    卡奥想到了三个名字，这三者中霍夫曼家和布朗家现任家主都是侯爵，而鲍姆家族的家主却仅仅只是伯爵而已。

    凯尔萨出了一个大新闻，新上任的政务官要在市政厅调查民意，整顿吏治。

    卡奥端坐广场中央，身边侍立着一群如同老鼠见了猫的城务官。

    “如果有捣乱的贵族和不听话的狗，就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他们。”

    他对雷泽吩咐，同样也是说给这些人听。

    从来不属于庶民的市政厅，此刻却因他们排起了长龙，对于违反法令的黄袍子和城务官，卫兵们会把他们和捣乱者一起挂上火刑架，由雷泽进行烧烤。

    虽然只是政务上的，但也算得上一次大清洗。

    世俗的政治家在上任时都会扶植自己的党派，将上一任的派系清洗，拜伦大陆比较野蛮，站错队的人的下场往往是直接被当权者烧死。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烤肉的香气夹杂惨叫与浓烟飘上高空，可每个看到这一幕的平民和商人却都面带笑容。

    “赞美卡奥！”

    他们深深地向市政广场的方向鞠躬，被压迫太久的人们总是如此。

    大街小巷，无论是贫民窟还是贵族庄园，黑市还是贸易中心，公正者卡奥的名声就此传开。

    城中唯一氛围沉重的地方，恐怕就是公爵府邸的大门口了。

    那是查德家族分封的十几个伯爵。

    “大人竟然让我们吃闭门羹！”

    鲍姆伯爵心急如焚，苦心经营的政治关系是他们家族立身的根本，现在被清洗过后，就意味着自己将被架空。

    “鲍姆大人，你还是考虑考虑，如何投靠我们的新城务官吧。他很年轻，出身也无可挑剔，卖鱼发迹的鲍姆家族也想和开国元勋的后人在政治上争宠么？”

    主管城中皮肉生意和奴隶贸易的霍夫曼家主只管看戏，虽然整顿吏制限制了买卖人口，但只要稍微运作，结果如何其实无伤大雅。

    “我得到情报，卡奥.霍姆休斯是一名咒法系施法者，我想他应该对炼金兴趣很大。”

    这是布朗家的长子科博，布朗家主身患重症，家族的情报生意暂时由他代理。

    “你的小小鸟，竟然能伸到霍姆休斯家族内部。”

    鲍姆攥紧拳头，可眼神中却满是无奈。

    “政局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看来公爵大人说的没错，就算是镜湖之城凯尔萨也没有绝对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