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山铸成的高台上，有一架雪白的座椅。

    它散发着如所罗门盐柱般的圣洁光辉，代表着万军的权柄，在如此漫长的战争年代中，也未曾被丝毫血色浸染。

    从古至今，人们膜拜着，膜拜着它的荣光。

    但从未有人提起过，亵渎的故事……

    “卡奥，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吧，太晚了。”

    慈祥的老妇人合上手中的书本，轻轻的关掉了煤气灯。

    “婆婆，讲完这个故事吧。”

    床上那名叫卡奥的孩子面色苍白，看起来像病了很久的样子。

    “我怕明天，就听不到了。”

    他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体内的器官运作负荷巨大，但不论多高明的法师和牧师都瞧不出任何端倪。

    “说什么傻话……”

    婆婆欲言又止，可却再次拉开了煤气灯打开故事书：“我的小卡奥是最健康活泼的，怎么会这样就被打倒。”

    “那么，婆婆继续给你讲。”

    众神觊觎着万军的权柄，带领各自的眷族发动了诸神黄昏，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

    圣主耶和华被十三门徒背叛，挥洒出漫天的圣血，倒在了青铜熔炼的棺椁里。

    北方阿斯加德的奥丁被他的子嗣杀死，挂在世界之树的枝丫上。

    长生天的主人腾格里同他座下那匹世界的骏马，战死在太阳之心。

    人类法师操起代表光华的月轮，切开了佛陀的骨肉，盗走了祂的舍利子。

    天庭自三十六重天上向下崩塌，亿万仙人的共同真灵，尽数化为乌有。

    只有王座依旧矗立，有人说：那不是属于神祇的东西。有人说，那是造物主的宝物。

    但还又人说，那东西代表着无序与混乱，充斥着盲目痴愚，只要有生命涉足，他所代表的那份秩序便会永远消失。

    神明们都成功了，但他们也败了个彻底。

    “失败的故事……”

    卡奥点了点头，轻轻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天地晴朗，万物可爱。

    鸟儿在窗边叽叽喳喳的聒噪个不停，其中混杂着一些不知所措的乌鸦，他们明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那个本该在昨晚逝去的孩子此刻却生龙活虎。

    原本那个叫做卡奥的意识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自猎户旋臂湛蓝星球的灵魂。

    他的名字，叫做齐既。

    鸠占鹊巢者，此刻正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源自脑海陌生记忆中中熟悉而又陌生的装饰，床边写满晦涩文字的故事书。

    记忆相互重叠，宛若在过走马灯……

    “这个人，也得了和我一样的病。”

    齐既所处的世界，有着不俗的医疗科技，但却依旧没有解决这种奇怪病症的办法。

    但齐既当时情况特殊，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专家面无表情。

    “关于你的病情，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是，你得了绝症。”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这个病症，将用你的名字命名。”

    虽然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病症真的很酷，但这也是齐既第一次打老人。

    想到这他的头突然开始痛起来，他缓缓扶着床头站起来，想倒杯水喝。

    可门却自己开了，随后便传出了杯盏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少女噙满泪水的双眸。

    “卡奥少爷站起来了，佛陀没有辜负祂的信徒，艾希的祷告起作用了。不，艾希不能哭，艾希要感恩神明，去寺庙还愿！”

    少女穿着中世纪的女仆装，有着一头及腰的银发，琼鼻高挺眼眸湛蓝，但说出的话却和她的风格一点也不搭……

    “只差一句阿弥陀佛，违和感就要爆棚了。”

    齐既的嘴角略微抽搐，一群闻讯赶来的仆人杂役簇拥着他，像是即将被吊死的路易十六，被他们合力押上了会客厅的沙发。

    卡奥，全名卡奥.霍姆休斯。

    霍姆休斯家族是一个传承了不到二百年的小家族，第一代家主唐顿.霍姆休斯是跟随开国皇帝的大公爵之一，但他的爵位却不是世袭的。

    王族不可能放任功臣的后裔权倾朝野，这样只会让自己的子嗣愈加衰微。

    所以理所当然的，到了卡奥的父亲德林.霍姆休斯这一代，爵位就缩水成了一个小小的伯爵。

    “卡奥，你的病……”

    戴着单片眼镜的霍姆休斯伯爵微微失神，而他身边的火发妇人却率先哭了起来。

    “她就是这个世界的母亲吗？”

    齐既朝她微微一笑：“今天起床之后，我感觉气色好了许多，赞美佛陀，我完全恢复了。”

    “赞美佛陀！”

    伯爵拿起胸前的吊坠，上面刻画着一个火焰中盘坐的圣者的形象。

    “还好不是阿弥陀佛，但意思似乎是一样的。”

    婆婆的牙齿虽然都要掉光了，但依旧笑的灿烂：“小卡奥已经十五岁了，今天大病初愈，明天就是佛陀化作舍利的日子，可以参加寺庙准备的成人礼了。”

    一家人在一起享用了早餐，贵族的礼仪复杂繁琐，但齐既拥有小卡奥的记忆，对于这些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发现我与卡奥的不同，毕竟就算两朵花再相似，也只是两朵相似的花而已。

    即使相似程度加深，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除非，我成为一名法师，这样就有了合法的理由可以放置封地和产业，独自出外旅行。”

    想到这，齐既放下了餐具：“我吃饱了，想出去转转，就让艾希陪我去吧。”

    他呼唤着银发少女的名字，二人一同跑去楼上，在少女的服侍换上了一身镶着金边的贵族礼服。

    “我的小卡奥，记得日落之前回来，晚上庄园里有为你准备的舞会。”

    卡奥的母亲特蕾莎笑着嘱咐道。

    “已经十五岁了，妈妈。”

    齐既学着卡奥的语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