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泛泛的大街上已经有专门洒扫的人在工作了，李芙她们赶着牛车晃到了县城门口，天刚好亮。隐约看见城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向她们招手，唐老板他们已经先到了，李芙赶紧让卫兵检查了牛车出城去。

    县城是有城墙和城门的，算是基础的军事防御，一圈儿城墙东南西北各一个门，都有卫兵把守，进出城的人都要检查，还有时间限制。只是久无战事，管理都非常松懈，只要你不是扛着两把大刀说要去杀人，基本没人拦你。

    等走近了，李芙见唐老板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男子神情严肃，穿着青衣皂靴，腰间挂着一把大刀，走动间刀鞘发出声响，让人心生不安。离他们不远处，还站着三个相同打扮的男子，应该就是一起去办差的捕快了。

    唐老大跟唐老板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李芙有些后悔答应跟唐老大一起回镇上了，不知道走在路上人家会不会以为他们是押送犯人。杨老三他们更是惶惶，心跳加速，眼神飘忽，看起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唐老大他们见着后眼神更犀利了。

    “李老板……”唐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

    “唐老板，”待车停稳后，李芙从车上下来。

    “这是我大儿，唐明，在衙门当差，都是晚辈，你就叫他唐老大吧，是个面冷心热的孩子。”唐老板介绍着，“他还带了三个兄弟一起去，有什么事情你就跟他们说，这是李婶。”

    “李婶，”唐老大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李芙笑着向他点点头，唐老大冷冷地望着她，李芙顿时打了个哆嗦，与唐老板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告别了。

    唐老大他们自己赶得有公车，是马拉的板车，不急不慢地跟在李芙她们身后。她们快点儿，他们也快点儿，她们慢点儿，他们也慢点儿，始终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一路上有人看见了，不免对李芙她们指指点点的，待唐老大他们的眼刀子扫过去之后，那些人便不说话了，等走远了揣测得更厉害了。

    李芙她们老实巴交地赶着车，脸被晒得红彤彤的也不敢歇一歇，如果她们停下来歇脚，唐老大他们四人就会拿着大刀板着脸守在她们四周，眼神如射灯一样扫过行人。如果她们再戴上刑具，妥妥一副奔赴刑场的样子。

    杨老三赶车，小旋风不知道在哪里捡了一块破木板，举在李芙头上遮阳，今天的太阳属实有些毒辣，李芙眯着眼睛想。

    等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已经是下午了。李芙老远看见镇门口的树下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待走近一看，原来是吴其，他这是在等谁？

    李芙疑惑，转头看向唐老大他们。虽然他们脸色也被晒得通红，但神情还是非常严肃，在车上坐得板正，不断地震慑着打量他们的人。镇上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正儿八经的官差了，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李芙正考虑着是自己带他们去店里，还是他们自己去的时候，唐老大已经赶着车越过她们，在吴其身边停下了。

    双方拱礼过后，并没有多聊，唐老大直接让李芙带他们去店里查看情况，并让吴其乘他们的车一同前去。吴其见李芙拼命给她使眼色，便笑着说道，“对这些事我也不太熟，唐捕快你们去吧，我在办事处等你们，晚上给你们洗尘。”

    唐老大点点头，不再勉强，李芙叹了口气，让杨老三继续赶车。她刚刚使眼色只是想让吴其来坐她们的车，然后跟他说自己并没有把小旋风的事情告诉唐老大，希望他也能保密，待时机合适的时候，她自己会说的。

    唐老大不仅仅是捕快，也是唐老板的儿子，要是他知道自己还瞒着唐老板小旋风的事情，一定会觉得自己不是可信之人吧。

    到了店铺，李芙下车打开侧门，跟唐老大他们仔细地说了一下当晚的情形，那只脚印已经看不出来了，但她还是指了一下位置和大小。

    唐老大点点头，在废墟中细细地查看着，另一个人也掏出小本子，用碳条迅速地记录着唐老大的查看结果。

    李芙悄悄地和小旋风商量要不要把他的事情也告诉唐老大，小旋风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心里不安，虽然唐老板很好，但在确认唐老大是否是可信的人之前，还是不要说吧。

    等他们查看完，唐老大洗完了手，李芙上前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唐老大说道，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李芙她们。

    李芙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那劳烦你们了，天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明天可要我们来镇上？”

    “不用，我就是来看看，您忙您的。”

    “好，那我们回去了？”李芙问道，见唐老大点了头，三人便飞快地转身走了。

    唐老大扫视了一圈院子，看着李芙她们消失的门口若有所思。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村里只有零落几家点着灯火。杨老大他们并不知道李芙她们要回来，已经熄灯睡下了。

    李芙站在自家的门口，确认了好几遍才敢拍门。这是自己家吗？这围墙怎么会这么高？她才走几天啊，杨老大他们都把围墙修那么高了？

    院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杨老大在门口，犹豫地唤了一声娘，听到李芙骂了一句，他赶紧把门打开，全氏她们也提灯出来了。

    人进了门，牛车因为太大了根本进不了，李芙便让他们把车卸了把牛赶进来，又让杨老三打着灯去后院割点儿菜喂牛，结果转眼就看见杨老大和杨老二把车竖着抬进来了。

    李芙抽了抽嘴角，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奶奶，她挨个把脸捏了捏，让她们赶紧去睡觉。

    “奶奶，我们不困。”朵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芙，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李芙弹了她个脑蹦，拿出给她们买的东西，让她们自己去分，孩子们又叽叽喳喳地回房去了。

    “娘，你们吃饭了没有？”全氏问道。

    “……”李芙他们这才想起来，除了在车上偷偷啃了两个干巴巴的饼子，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了，全氏一问，他们才觉得饿，肚子都咕咕地叫起来，全氏和邱氏赶紧去厨房给她们做吃的去了。张氏挺着个大肚子也要去帮忙，李芙让她赶紧睡去，这都快八个月了，还跟着乱转什么，张氏笑笑，坐在杨老三身边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