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很长。

    偃师所在的山洞好像是在地底，小明他们通过甬道往上行走，一路上都是一扇一扇的小门，里面都是快乐三号的舱房。

    “罗蜜欧，你原本就是快乐三号里的溶液？”波波夫问道。

    “我并不是快乐三号里的，”罗蜜欧说，“虽然他们和我长得很像。”

    “我们知道了快乐三号这么多秘密，”小明问，“偃师居然还会放我们走？”

    “这个老头一生都沉浸在他发明的仪器里，”罗蜜欧说，“不能用常理揣测他。”

    甬道曲折向上，通道渐渐变宽变亮，看到自动售货机了。

    “我们就这样出去，会被那些小蓝人发现吧。”波波夫化成凝胶状，保持警戒状态。

    大厅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商品和形形色色的游客穿梭来往。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经过接待台时，十几只马力都顾自在台前忙碌，也没有任何一只想要抬起头来望他们一眼。

    根本就没有守卫，他们来到大厅的洞口，外面下着滂沱大雨，有几只小蓝人守候在那里。

    “你们是要体验快乐二号吗？请出示票券。”其中一只小蓝人连接上了他们的耳麦。

    “不用了，他们想要回去。”罗蜜欧说道。

    “那你们可以自行前往接驳码头，”耳麦里的马力说道，“你们的保护膜都脱落了，可以到更衣处更换。”

    “不用了，这样挺好。”波波夫怕生出意外来，赶紧拉着小明飞出洞外。

    酸雨淋在诸众的脸上身上，皮肤有一种烧灼感，他们往山坡上望去，仍旧有许多游客排排坐在快乐二号上，表情或木讷或欣喜，一次又一次地推动手边摇杆。

    “你还别说那个摇杆，”波波夫说，“每一次推动，竟真的能让我觉得快乐。”

    “那个摇杆，每推动一次就会向体内注入快乐多巴胺，”罗蜜欧说，“这只是一种应激反应，并不代表真正的快乐。”

    “从原理上，这个和快乐三号如出一辙，”波波夫说，“无非三号更进一步，可以调动出我们的脑区产生幻像。”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呢？”小明问道。

    接驳码头上的航标灯一闪一闪，甲板上正有一艘宇宙飞船降落。

    舱门开启，现出一行游客来，十几名游客被保护膜包得严严实实，簇拥着中间一名瘦瘦高高的异星人，踉踉跄跄地走下船来。

    “你们要注意，这里得到的快乐并不是……”波波夫迎上前去，示意连接耳麦，想要跟他们说些什么。

    耳麦连上了，传来对面游客们嘈杂的话语。

    “我们好不容易弄到了门票，这回公主有救了。”

    “听说妙乐有一台能制造出快乐的仪器，叫什么快乐三号来着，我们可一定要帮公主申请到。”

    “从出生到现在，她可从来没有笑过一次，这个快乐三号真的有用吗？”

    游客们七嘴八舌，根本就轮不到波波夫插嘴。

    再看那个又高又瘦的异星人，显然就是他们口中的公主，她伸着像长颈鹿一样长的脖子，上面一圈一圈缠满了透明的保护膜，仰着一颗头颅望着天空中的酸雨。

    被保护膜缚住的两条长长的眉毛耷拉下来，她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唉——这天气。”

    波波夫好容易找了个空档：“我说你们……”

    “杞星人们，别跟他们连线。”

    “看他们这副模样，就是没找到快乐。”

    耳麦里又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连线中断了，一众杞星人拥着长颈鹿公主往泥泞中去了。

    “欢迎来到妙乐之门，我是接待者AXC-170，你可以叫我云音，”飞船舱内的电子音响起，“欢迎来到妙乐之门，我是接待者AXC-170，你可以叫我云音。”

    “我们登船吧。”罗蜜欧说道。

    “欢迎来到妙乐之门，我是接待者AXC-170，你可以叫我云音。”云音出现在舱门处，伞状半透明的头颅流光变幻，十几只细细长长的触手拖垂在飞船地板上。

    小明和波波夫登上飞船，舱门缓缓关闭，飞船向空中起飞。

    “罗蜜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飞船舱内的电子音问道。

    “这些都是我的同伴，平时很照护我的，”罗蜜欧对AXC-170说，“他们现在想离开妙乐，可以吗？”

    AXC-170停顿了一下，等待诸众在舱内的座位上坐好。

    “可以，当然可以，”飞船舱内发出电子音，“乘客们，请确认安全锁扣已经扣紧。”

    小明感受到明显的推背力，飞船已经在加速行进。

    “根本不像红鼻子老头说的那样，”波波夫说道，“我们好像很轻易地就离开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小明问。

    “我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不少，接下来会去宇宙下游一个叫浮由星的地方，然后去大迟海看一看，”波波夫说，“没记错的话，那里就是我的故乡。”

    “这些都是在宇宙下游吧，”罗蜜欧说，“不知道量子传真机能不能到达那边。”

    “怎么样，你们也跟我去吧。”波波夫邀请道。

    “好的，我跟你去。”小明说道。

    飞船慢慢减速，停靠在甲板上，舱门开启，远远的已经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快乐一号。

    “罗蜜欧，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波波夫问道。

    “不，我留在这里，”罗蜜欧说道，“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哪里也不去了。”

    “那再见了，罗蜜欧。”波波夫和小明走下飞船。

    “别了，我的同伴们。”罗蜜欧卷起一个水花，朝诸众告别。

    舱门落下，这驾AXC飞船并没有接起甲板上的乘客，而是直接关上舱门，朝来路飞走了。

    “罗蜜欧，这次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飞船舱内的电子音响起。

    “云音，我总算回到你身边了。”罗蜜欧淌在飞船上，从地面流淌到舱顶。

    “你想要什么奖赏？”飞船的电子音响起。

    “我就想回到机箱里，像执行任务之前那样，”罗蜜欧说，“做飞船上的一罐润滑液。”

    AXC-170弯下身来，凑近罗蜜欧，“那样会抹去你所有的记忆。”

    “我只想一直待在这里，同你在一起，再也不离开，”罗蜜欧说道。

    “乖——”AXC-170伸出触手，轻轻地抚摸流淌在她身边的液体，液体中的两丝黯痕慢慢消退了，显得更油光发亮，飞船飞行得略微有些倾斜，角落里的一块舱板开启，液体顺流而下。

    “欢迎来到妙乐之门，我是接待者AXC-170，你可以叫我云音。”

    “欢迎来到妙乐之门，我是接待者AXC-170，你可以叫我云音。”

    舱内的电子音又响起，飞船在黑暗的太空中驶向远方。

    （第五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