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征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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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窝的走私案(上)

    加注:

    随时可能停更,不值得期待情节的连续性。

    沿纳尔默达河往上,离布罗奇六十里,是名为虾窝的小镇。

    1658年七月的一天,随着几声叮当的鸣钟,河道两旁的窝棚房里三三两两的钻出衣衫不整的男女,一夜未灭的气死风灯,透过朦胧的水雾,照映的码头、小船、旗杆和岗楼,仿佛幽冥怪兽也似的。

    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单独站在某艘停泊的大型车船上,眼神冷峻地看着不远处道别的水手和娼妓。他的腰上敞开别着一把一尺长的无鞘短剑,水牛皮的坎肩随意斜挂在左肩,露出半支短枪的枪管,身上穿着邋遢的明军骑兵装。

    土著搬运工支着眼好奇地看着船舱顶上的男子,纷纷猜测他是个怎样的大人物,几个自认姿色的娼妓偷偷跟相好的水手打招呼,探听那艘船,那个人的底细。水手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故作神秘地说:“看到了吧,他腰上那把短剑,可是大有来历!”

    宋牛大大咧咧从相好的房间中踱出来,裤子尚提在手上,听到水手们猜测船上男子可能是个将军,忍不住嗤笑一声,“不过辅军蛮骑而已,当年老子可是正宗的明军队官。”

    无聊的水手看见宋牛,纷纷跟他招呼,“正宗王后怎么样,够富贵还是够骚?也只有你老哥才受用的起。”少数几个则低声嘀咕,“又一个本土来的乡巴佬,一个戳烂的女人,也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还会找她,这南亚妓寮里,公主王后海了去,谁叫这里国家多?屁大的国家也能出产十个八个公主。”

    宋牛不知道老移民都在暗地里讥笑他,心底却对这些恭维极为受用,南亚督政府向来重视本土来的退伍军人,他一个本土**,跑到南亚居然也做了个小督军,管理着方圆十几里的地盘,手下两三百号人。有身份的明国人不把他这个土兵头领放在眼里,在方圆十几里的土著人眼里,他却是实实在在的皇帝,没有哪个路过的水手不羡慕他的身份地位哩!

    “宋哥,你轻声些!”相熟的某个跑商人低声提醒他,“船上的人可能是水匪。”

    “水匪?”宋牛大喝一声,随着这声吆喝,哨岗上随即敲响叮叮当当的报警声,慢慢苏醒的虾窝镇立马炸开锅,伴随着杂七杂八的女人惊呼声,无数人影从窝棚中钻出来,不到十分钟,在不大的码头上站成数十排,粗粗看过去,人头攒动,仿佛有几千人。

    “你干嘛?!”跑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宋牛搞出的大阵势,“你想打仗了还是不要命了?”

    “水匪算个毛,有老子威风吗?”宋牛指着队列还算整齐的四百多个土兵,“看老子的兵,要是哪天上了战场,他们准能一个顶十个!大爷我也博个大督军当当。”

    宋牛的几百士兵远远看去的确威风,但除了其中五个明国士兵装备严谨,扛着火枪,其余土兵衣不蔽体,大刀长矛木棒的样儿,经不起探视。跑商人担忧地看向车船上的青年,他见识过车船劫掠商船,尖锐的几声哨子响起,车船上下层窗户翻开,冒出数十火枪,一阵烟雾闪过,商船甲板上的人就死了一片。

    南亚督政府每年都要清剿几次河道,但收效甚微。水匪和港口督军的关系错综复杂,港口依靠镇守一方发财,水匪沿河流窜作案,港口销赃盘剥水匪,水匪抢劫影响港口税收。一般情况下,只要水匪做的不是太过分,港口都会对水匪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样的,只要港口不是做的太过分,水匪也不会为难港口;逼急了,在这片枪炮取代法律的土地上,水匪也可能洗劫港口,将港口督军杀个精光,然后摇身一变,成为某个农庄的良民,或者另一个督军麾下的士兵。

    车船上的青年仍然冷漠地看着码头,仿佛突然集结起来的几百不存在似的,也许,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简陋的码头上。停靠的数条小船反而紧张起来,惊慌失措地解开船缆,四下里散开划走,几个胆大的船老板还对着码头方向喊“作死啊,干仗也不趁着这时候。”

    是的,商人们最厌恶遭遇战斗了,不论这场战斗是为了什么,督政府曾经下定决心清楚恒河水匪,结果整个南亚的商人集体抵制,他们不愿意承受战争波及的损失。小商人老实接受水匪的“保护”,大商人与水匪存在秘密协定。在这个强权代替法制的地方,水匪也不敢得罪大商团,大商团调用的私人武装就能轻易消灭任何一股水匪,更不用说,大商人随时能说动督政府发布悬赏令。

    宋牛摆开自己的队伍,炫耀的意味更多于立威,不过,眼见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心底就有了些怨气,他来南亚只有两三个月,来不及真正理解南亚的实际状况。土著的敬畏和水手们的恭维,让他认为虾窝的一亩三分地上,除了远方的上司就只有他最大了,至于数百里之外的马拉特匪徒,自有数万明军在不断清剿。

    “你,下来!”宋远跑过栈桥,跳上车船,指着青年大声喊话,觉得这是讨好自己堂哥的绝好机会。

    “你叫我?”青年似乎才回过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气焰嚣张的宋远。

    “当然是你,你干嘛的?是不是水匪?本官……本大人见你像是通缉犯,你下来,接受检查。”宋远有些气急败坏了,他的地盘上,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呢。

    蒋林达忍不住看向身后,一边说,“你没有看到船上的旗帜——呃,忘了挂上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下面的宋远柔声说道,“我们是军情司的。”

    “管你军情死还是军情活,我们要搜船!”宋远直通通地喊道,“再不下来,我要开枪了。”

    “嗯?”蒋林达饶有兴致地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你不能注意一下自个吗?”

    “什么注意自个——”宋远按照蒋林达下垂的手指看向船舱,“你,想造反哪!”

    正对前甲板的两扇小窗户此刻洞开,露出来的居然是两门小炮!几个水手装扮的人,懒洋洋地靠在小炮上,每人两支左轮,凶神恶煞地指着三米开外的他,仿佛随时要将他做成筛子。

    “你们是什么人?”宋牛看到遥对着码头的两门小炮,特别是人手两支左轮,心底不由地泛起波浪,小炮和左轮,即使在大明本土也不多见,在这样的偏远之地出现,怎么说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你们不知道军情司?”蒋林达几个起落跳下舱顶,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官。

    “军情司?”宋牛努力搜刮记忆,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忆,他倒是听说过宣抚司,直属朝廷的南亚最高政府,不过他清楚知道,南亚的实际权利掌握在督政府手里。

    “真是——”蒋林达无奈地叹息一声,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腰牌,“这个认识不?”

    腰牌镏金嵌银,边上还镶着小半圈翡翠,做工精细到了极点,宋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物件,忍不住想伸手摸一遍。

    “现在明白了?”蒋林达任由宋牛将腰牌拿在手中,心底庆幸没有忘记带上蒋氏嫡系子弟的信物。

    “这样贵重的礼,俺宋牛可收受不起。”宋牛看了半天,念念不舍地将腰牌奉回,他倒是想将腰牌接收了,不过,仔细想想。价值上万银子的腰牌不是他的分量能经受的起的,就忍痛割舍了。

    “你,你不识字?!”蒋林达半天才明白过来,指着腰牌上大大的蒋字,以及边上的“蒋氏嫡系”四个小字惊呼。

    “俺要识字,就不会来这里,早去西北当队官了。”宋牛虽然满意现在的身份,对于几乎得到的另外一份任命还是挺骄傲的。

    “真是,搞了半天。”蒋林达转身走进船舱,对其中一个努力忍住笑的青年说道,“小三,这里交给你了。”

    宋牛也明白了,对方给他腰牌不是要贿赂他,而是向他表示自己的身份,尴尬地讪笑着,大致猜到对方身份尊贵,已经没有兴趣与自己对话了。

    “这么说吧,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追查走私。一些奸商通过纳尔默达河,向马拉特人走私了大量武器弹药。”小三将宋牛请进船舱,一边解释任务。

    宋牛偷眼观察船舱,发现不大的船舱被隔绝为好几个舱室,透过半开的舱门,每个舱室中都有两三个精干的士兵歇息,舱壁上挂着大量刀剑和长短火枪,牛皮甲和棉甲扔了一地。

    “算下来,大约有三十个士兵,上百支火枪,每个人都有两套护具,船头布置有隐藏炮室,为了平衡,船尾应该也有对应炮室。”宋牛小心掂量一番,觉得这艘船的武装力量足够横行纳尔默达河——除非西人战船闯过明军的布罗奇炮台。

    “我们顺着河流走了两个来回,暗地里调查了沿途的港口,剿灭了几股水匪,却没有找到通敌商人的走私船。我们老大烦恼着呢,不知道怎么回去交差。”小三随意地说了一番目前的困境。

    进入个人舱后,小三突然关上舱门,貌似神秘地说,“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不少线索,都和蒋家有些关系,我们老大不知如何是好,想抓个替罪羊,又狠不下心来。上面传言,抓住通敌奸贼,一律枪毙,追究罪犯所属家族的罪责。”

    宋牛愣愣地看着一脸八卦样的小三,小心试探一句,“我能为,为蒋家做点什么?”

    小三脸色一变,随和的样子不见了,严肃的神情很有些威严:

    “这走私的买卖,蒋家在做,许家也在做,我们军情司的人知道,军中高层也多半知道,没有他们的配合,走私成不了现在的气候。”

    “这打仗就是费钱的事儿,马拉特战争打了五六年,军费开支四五千万,这个仗,打到现在,全靠众商家支持才能继续打下去。商人逐利,没有钱的买卖,谁愿意干?一把明军淘汰的二罐子,卖到马拉特就是五百两银子,这中间的利大着呢。”

    “你看现在,明军打马拉特,马拉特人高价收购枪支弹药,商人赚了钱再支援明军军费。明军得到了实战锻炼,商人赚了钱,督政府通过摊派军费也不用赔钱。这走私枪火,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你说,我们能真的彻查吗?”

    宋牛被小三说的一愣一愣的,觉得道理是对的,可怎么总觉着不对味儿?思量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既然走私是好事,怎么你们又要来追查走私,还要严惩通敌?”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三胸有成竹,淡淡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一丝讥笑却隐藏在下巴尖上,“马拉特人的装备越来越好,明军受了些损失,发现敌人大量使用明国装备,士兵难免有些怨气,派我们来彻查此事,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打击走私,主要是为了安抚士兵的不满情绪呀。”

    “这个——”宋牛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老大在本土上过军事学院,一心想着杀敌报国,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要说这南亚,还是朝廷的南亚么?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就应该想长官所未想,做长官所未做,做好本职工作才是。”

    “你的这个港口管理不错,看码头上你的士兵,也算的上训练有素。我看好你的,等做完这件事情,我会在报告上说明你在此调查上的积极协助作用。这个任务可是许侯爷亲自派发下来的,报告也将送到他老人家手里,到时候,你的前程无量呀。”

    “你是说,这个任务是域南侯爷亲自吩咐的?”宋牛很有些激动地说,对于许进臣孤身一人收复南亚故地,征服莫卧尔王朝,他是万分崇拜的。

    “当然,我们老大可是侯爷十分看好的人才,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提拔做了将官,就算跟着咱们老大干,用不了多久,你也能得个营官干干。那可是正牌营官,朝廷都要认可的哟。”

    “这个,那个——”宋牛感动地抓着小三的手,“要是俺有这么一天,俺,我一定不忘记你的恩德。”

    “好,好极了。”小三惊喜地将宋牛扶起来,“我们得到可靠消息,明天有一支船队将要到达这里,船上,装载着足够武装一个营的火器。”

    “你刚才不是说,不能真的打击走私,破坏明军统帅部的作战策略么?”宋牛很认真地听取了小三的教导,这个时候连忙提出疑惑。

    “明天的那个船是肖家的,你想必也知道,肖家没有一个好人,仗着外戚的身份,在南亚横行霸道,咱们侯爷重情重义,他们肖家可从来不知道收敛。”

    “好,明天!俺一定调集人手,保证不放跑一个走私犯!”宋牛重重地拍着胸脯保证,“俺早就看那些个子乎则也的肖家孙子不满了,怎么说来着?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男娼女盗。”

    “还男娼女盗呢。”小三差点忍不住笑,努力控制住情绪,认真地拍了拍小三的肩膀,“明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蒋林达躲在舱室中写了半天书信,再次走出来已经是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着甲板,纳尔默达河上蒸发起来的水汽,混着燥热的南风,不仅没有一丝的凉气,倒像把整个天地变成了个蒸笼也似。

    “这里的天气,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蒋林达松开衣冠,扯扯被汗水沾湿贴在皮肤上的衬衫,很有些抱怨。

    “你看那些土著就知道了,扯上三尺细纱布,往身上一裹就是件衣服,真是散热的很哪。”小三指着河里赤条条的几个男女,“更方便的是,他们洗澡或者做男女爱做的事也方便的紧,办完事,捡起布条往身上一裹,干净清洁。”

    “你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蒋林达手搭凉棚,饶有兴致地看着河里嬉戏的土著男女,“肖家的人要是来了,一定会派人过去驱赶,免得土著伤了此地风化吧。”

    “肖家小字,我最佩服的还是肖和勤,去年德里土著万人圣河裸泳,看不过眼的他出动十艘车船,一路冲撞过去,乱枪打成一片,差点酿成暴乱。要不是侯爷亲卫军及时赶到,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在德里平息叛乱呢。”

    “真是的,裸泳关他们么事,平时土著女人都守的严实,那些天壮观着呢,去年我特地买了望远镜,好好的风景,愣是让那个蛮子给破坏了。”

    一帮爷们说着说着,言语就像河里的水,越来越往下流。蒋林达皱着眉头,有心阻止他们继续胡闹下去,又不好意思,担心被说成童子鸡。他从军校毕业也有一年了,本来父母给他张罗了一桩婚姻,却因为许进臣的赏识搅黄了,仅仅因为许进臣私下曾经说,要安排一个堂妹嫁给他。为了保证这桩远在天边的联姻顺利,蒋林达没有少受长辈们的劝导,生怕他在外面寻花问柳,引起许家的恶感。

    小三有些好笑地看着扭捏的蒋林达,他清楚其中的内幕,很有些同情他。许家为出嫁女儿出头的事情,随着许家的发达传的越来越广,也越来越离谱,后果就是,移民家族(家庭)都希望跟许家联姻,青年们对于许家姑娘们,却是唯恐躲避不及,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娘子背后有数十万士兵做后盾。

    虾窝镇内,仿佛得到人生第二春的宋牛召集十几个心腹,包括四个土著,向他们做最鼓动人心的动员。文化素质有限,宋牛的动员没有虚幻的民族、家族、荣誉、光辉之类的字眼,不过,他的许诺却是一个比一个实在,什么每人奖励多少钱,每个人以后能做多大官,每个人能得到多少女人。至于他的部下们,水准自然比宋牛更低,完全没有想到,就宋牛那点家底,不要说兑现承诺,光是补发拖欠的军饷都做不到,要知道,就虾窝这样的小地方,督政府开出的驻军费用,顶多也就够招募七八十个土兵而已。

    日头一点点西斜,心下忐忑的蒋林达受不住船上的拘束,恨不得找匹马驰骋一阵才好。晚餐过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逃离狭隘的船舱和甲板,向着脏乱的虾窝跑过去。

    虾窝实在是太小,稍大的船只都会选择在布法罗停泊,那里是连接大洋的出海口,只有些许个做不了大生意的小商人,或者粗鄙的水手,他们会选择在虾窝停驻下来,省着点钱将就一晚,第二天再前往布法罗交货。如果说虾窝还有什么值得人们记忆的,或许就是这里是纳尔默达河下游最便宜的妓寮的聚集地。

    如果说,人们对于下层妓女的生活缺乏足够认识,虾窝就是合适的标本,在这里,找一个女人只需要半个铜子,交租每天要两个,馒头则卖两个铜子一个。没钱交租的女人,只能在码头上勾引顾客野合,至于能不能吃饱,光是看她们骨瘦如柴的样子就知道。不仅如此,虾窝两千人口里,有四五百个是从来不付钱的土兵,他们对待码头营生的女人,态度不会比一条野狗更好,有姿色租窝棚的女人,她们缴纳保护费下来,大概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蒋林达跑上码头没多久就被一群脏兮兮的女人围上了,她们攀附在他肩上,紧紧抱住他的小腿,亲吻他的脚趾,她们都不说话,但沉默的哑剧有着别样的愁苦和凄凉。蒋林达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他的手握上短剑的把柄,另一只手伸向肩后的短枪。

    “滚,滚!这位尊贵大大爷岂是你们能伺候的!”宋远在蒋林达离船时就看到了他,此时急忙从岗楼上爬下来,用枪托砸开围拢的“野狗”。

    “她们都是些什么人哪!”蒋林达心有余悸地看着黑漆漆的角落。

    “庙里的圣女,被赶出家门的寡妇,还有些是土军丢弃的军妓。”宋远很有些鄙夷地吐了口唾沫,“她们从来不知道廉耻为何物,真不知道她们干嘛不去上吊。”

    “圣女?”蒋林达忍不住问了一句,“圣女会是这个样子吗?”

    “说的好听呗,这里的***多了去了,反正,庙里的和尚都会定期出来找女人,宣布某个贱籍(注)女子得到了神明的启迪,封个圣女就能拉进庙里随意玩弄。圣女被玩厌了就赶出了事,要是碰到虔诚的僧侣,说不定顺便写个宣告,将圣女活祭给神明。”

    蒋林达毛骨悚然,突然觉得肖家的一些举措不是那么迂腐了,或许,还真积累了不少阴德。

    对于打击走私的差事,蒋林达是万分抵触的,他认为正牌军人就该效忠疆场,与一帮人五人六的流氓混在一起是个什么事?隐约的,他听到统帅部传言,侯爷对于武器走私问题极为愤怒,这次有心找些不开眼的商人立威。他原本以为侯爷点派他主持此事是因为器重,到了地方上才明白,侯爷信不过老部下和亲属,拿他这个外人顶岗而已。

    蒋家的生意是清白的,蒋林达一直怎么认为,南亚移民们对蒋家也有很好的口碑,抓捕的几个小商贩的供词,却隐隐约约地显示,幕后最大的通敌犯不是许肖两家,而是蒋家!就连许肖两家走私的军火,大半也是通过蒋家倒卖给他们的!

    要是抓捕了大堆许肖两家的狗腿子,保不成侯爷为了面子杀个干净,为了面子,侯爷说不定也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一干人等一网打尽,掩饰他本人的御下不严。

    蒋林达猜不透许进臣的心思,经历所限,对打击走私的事情很有些畏首畏尾,要是一步走错,连累的不仅是个人前程,就连蒋家也搭进去了。

    经验老到的小三给出了不错的建议,选择一支背景浅薄的商船队一网打尽,既不得罪许肖两大家族,也能及时向统帅部交差。蒋林达对找替罪羊的做派很是反感,但受不住煎熬,勉强答应了,为了对得起良心,只好表示,找到的这个替罪羊至少也要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替罪羊找了三个了,蒋林达最后都下不了手,商人奸诈,但远不及死有余辜的地步,相对明火强抢的驻军,商人们买空卖空的伎俩算得上仁慈了。勾结驻军强买强卖的商人不少,不过,走私的罪名却按不到他们头上,这些贪婪凶狠的所谓商人,其实就是披着商人外衣的战争掮客和土地经纪人,他们反而看不上走私这样“本大利薄”的小买卖。

    注:

    贱籍,宋远不清楚印地种姓制度,对照明国制度,以贱籍称之,欧洲人也大抵如此。

    强势的帝国分子,从来不会认真考虑文化上的差异,他们习惯以自己的观点看待被征服的文明。最先觉醒的被征服者,往往也会在帝国分子的蔑称中,将强加的称谓当成理所当然,并以此宣扬本族的落后,并深以为耻,以表示自己的进步。

    所谓的精英,就是追随强权最彻底的人,或许,这就是普遍的逻辑。被同化与追求进步,在这些精英眼里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