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化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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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深渊、青石

    对于身后的叫喊,纪雍并不在意,除了拜他为师的郭寄奴无法拒绝外,陶虞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心插柳的举动而已。

    两人落于颤颤巍巍的吊桥上,隐藏在云雾之中。纪雍低头往下望去,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危险,从这里掉下去,恐怕不死也残。

    身旁的陶虞更不用多说,此时根本不敢把眼睛睁开,一直趴在纪雍胸膛上,双手吊在纪雍脖子上,整个人都挂着。

    纪雍很不适应有人这样靠近,尽管这个女子根本没有女子应该有的羊脂美玉、只感觉到骨头硌人。

    轻轻一震肩膀,一股柔劲将对方震往吊桥一端的平台上,吓得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长声尖叫,站稳平地后睁开眼睛一看,不禁头晕眼花,腿软站不住,趴在那崖边。

    山腰上,刚爬上栈道的两人忽然又是一个激灵,后方,一个身影快速接近,如同化作清风,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个身影快得看不见人影,从两人头顶越过,如履平地,最后身影消失在云层之中。

    欧阳君高官吐一口浊气,眼神复杂:“恐怕这剑门关将有大事发生。”

    “那些人怕是欲对我未入门的师父不利,不行!我得去通知他!”尹舒沉声说道,两步挤过欧阳君省,小心翼翼的跟着栈道往上爬。

    “你爬不上去的,除了那些天上飞来飞去的修士,我们只是他们眼中的凡人!”欧阳君省在后边大声喊道。也不知缺了一根筋的尹舒听到没有,反正那道士还是不要命的往上爬去。

    欧阳君省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山而去。

    吊桥之上,出现在纪雍两边的一共十二位蜕凡境,每人身后,一只墨红色的雕龙木匣,纪雍从中感受到让他生出危险之感的东西。

    “大唐这是出尔反尔,又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么?”玄衣人沉下脸色,谷中狂风吹得吊桥摇摇晃晃、嘎嘎作响。

    “邪绝,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奴家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性命。”南乙往纪雍抛了一个媚眼,胸前的汹涌波涛,像是要将她那皮衣给撑破。

    “饶我性命?”纪雍冷笑道,“永无天日的囚禁在抚镇狱中吧。”

    玄衣人右边,一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的高大男子,腰间别着一柄狭长的长刀,刀柄出奇的长,几乎有刀身一半长短,别在腰间如同一根细长的竹棍。

    “陛下有旨,杀无赦。”高大男子留有八字胡须,在整个东胜神洲的修行界凶名赫赫,为十二监领之首,彭甲。

    南乙也不敢说话了,彭甲之凶厉,就算是大唐魔头榜上的那几位,也是闻之色变。可以说,彭甲此人比魔头更像魔头!

    “多说无益,既然大唐能忍受得住这么大的损失,那在下又岂能让天下人失望?”纪雍面色冷了下来,十二位蜕凡境,其中蜕凡极尽修士更有六位之多,狭路相逢之下,一战凶多吉少。

    十二位蜕凡,望着吊桥中间的纪雍,面色沉重,谁也不敢大意。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桥端的陶虞也被群人身上的气势所摄,张口难言。

    风声呜呜响,如同一柄柄刮骨的利刃。

    “杀!”彭甲一声冷喝,声音还在风中传远,十一位监领瞬间出手,恐怖的剑气飞啸而过,震动整片虚空都传来嗡嗡之声。

    纪雍横剑在前,被横推而走。身后一位魁梧男子一声如虎般低吼,拳头上带着熊熊真气,几乎凝成实质的炽热火焰,往纪雍后背心砸去!

    纪雍横踏一脚,止住退势,孤坟不断颤抖着,后仰一剑点出,如同女儿红装在身、点绛唇。

    魁梧男子眼皮直跳,连忙收拳,但纪雍一脚已经飞来,长生真气运起十二重,直接将此人踢得往后而去,后边的人拖住他后背,这才稳住了身形。

    上方,一位白衣女子一跃而起,身法之快如同鬼魅,纪雍一剑横斩,蔓延剑身之后的滚滚剑罡,竟没有影响到她丝毫,再次出现时已经在纪雍身后,一指点向他的天灵盖,此乃生死大穴,恐怕一指戳下去,纪雍便会直接废掉。

    其他人一起从两边冲了过来,围攻纪雍,为白衣女子争取这一击必杀的机会!

    危机时刻,纪雍一声长啸,眉心的太清真气全部由上至下,汇聚丹田,丹田之中紫金色真气如同疯狂涌动的紫气。

    丹田中一直沉寂的剑胎,兀自而鸣,在紫金剑气之中,像是一柄神剑复苏,纯白剑胎之上,一道道神秘的云纹浮现!

    在这生死一瞬间,传说中蜀山遗地的门户之前,剑胎的苏醒让纪雍犹如直接拔升到了恐怖的境界,无论是修为还是其他,直追通玄境!

    疯狂的意气疯狂涌动,狂暴锋锐的剑气从他身边荡开,所过之处,吊桥上的木板全部掀起,在他身旁的白衣女子直接被恐怖的剑气斩成了碎片,一声惨叫跌入深不见底的山谷,落出云雾。

    “看,有尸体落下来了!发生大事了!”山下一书生颤抖地指着云雾间,恐惧大叫。

    欧阳君省面色阴沉,没过多久,又一具尸体从云层中落下……

    只剩下一根锁链的吊桥,纪雍持剑而立,左右两边,除了蓄势已久的彭甲,其他人都气喘吁吁,目光恐惧的望着纪雍。

    十二位监领,就算通玄境也要被劫杀,何况是一个蜕凡境还未圆满的年轻人?

    “若论单打独斗,生死搏杀之下,恐怕无人能与他匹敌。”南乙又想起对方剑斩狄燕巡的那一剑,心头泛起无力感。

    “天罡无极!”彭甲再开口,剩下的九位监领神色一凝。

    不给纪雍反应的时间,一道雷光划破天际,四周云层狂涌,在一位书生的口中,口绽金莲,言出法随。

    雷霆怒吼,云层翻涌。仿佛有百万天兵天将怒吼,御天马向纪雍杀来,嘶吼声震耳欲聋。

    纪雍剑眉倒立,眉心一竖赤色绽放光芒,一道蕴剑诀飞出,魂归故里,万千天马、百万天兵,在纪雍眼下,通通消失不见。

    纪雍猛然睁开眼睛,对面那施展幻术的书生,双眼一翻,神魂寂灭。

    但四周杀过来的众人,已是到了纪雍面前。

    一位持剑刺入纪雍胸口,被其不弱菩提金刚身的脱胎肉身卡住,致使对方难以抽剑退离。

    纪雍以气御剑,强行以绝强气机将剑震落对方掌控,向上一拍,长剑带起一串血迹,将在他头顶的一位矮小男子逼退。

    “小心!”矮小男子才听到旁边人提醒,便感觉胸口一凉,一道纯白剑光无视他的护体真气与体魄,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搅碎了他心脏!

    “魔头,你纳命来!”

    以南乙的性子,看到一个个同僚相继阵亡,也是忍不住起了杀机,一声冷喝,其身影如同扭成了麻瓜,绕着脚下的铁链,所过之处,所有铁环层层碎裂!

    她如同隐藏与虚空中的蛟龙,身形难捕,纪雍连连后退,一心二用,手中孤坟如同灵蛇,身后的那剑客节节颓败,那柄夺过手的长剑则化作一道惨白的剑光,在虚空中穿梭不定,止住暗中南乙的接近。

    最后,那剑客终是不敌纪雍招招夺命的剑招,被一剑封喉,落下铁索。

    纪雍身体硬抗那魁梧男子的一拳,脚下微微一晃,以他延绵真气,对付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也让他难以支撑了。

    虚空中的扶风剑气露出破绽,被南乙撞破,长剑跌入深渊,其自身接近,纪雍连忙横剑在前,孤坟剑身上传来一股巨力,撞到胸口之上,加上他被剑客刺伤的伤口,顿时胸膛上已是血流不止。

    “破!”纪雍咬紧牙关,聚散神意强提天地精气,不顾体内经脉撕裂般的痛感,孤坟向天滑动。

    一剑绝云气!

    “无定无迹,斩魂斩意!”纪雍长吸一口气,天地如同在倾刻之间,像琉璃镜面般、支离破碎。

    以张季痕无迹剑意为神,扶风剑中风吼式为形,整片天地,或者说整个剑门关,纪雍气机能够到达之地,狂风忽然缓下了脚步。

    但,微风拂过之处,百草尽折。

    就在这片安静的不像话的天地间,吊桥崩断,缓缓朝两端荡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因为在这过程中,已经被看不见的锋锐剑气,割破成为碎渣,往山谷之下飞落飘扬。

    南乙被之前破开她身法的剑气推向了远处,重创低落在山崖栈道上,千钧一发间用手抓住了栈道边缘。其余监领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躲在最后面的两人逃过一劫,但也受伤颇重,一人断了手臂、一人断了腿。

    靠离纪雍近的三位监领则在无迹剑气起始的瞬间,被密不透风的剑网刺成了筛子。

    十二位监领,除了彭甲丝毫无损,另外三人重伤之外,其余人,死相惨烈。

    “大哥!”如同时光缓流的天地间,南乙声嘶力竭地一声哀吼,刺破整个无声的画面。

    彭甲身形落在几乎垂直地面的崖壁上,如履平地般,腰间的细长刀锋,终于轻轻拔出刀鞘一指之宽。

    但就是这出鞘的一指刀身,却如同天光乍破!

    以天地为剑的无迹剑意瞬间被破,紧接着,其借助反冲之力,趁纪雍换气受阻的一瞬间,整柄长刀霎时出鞘!

    茫茫天际一白痕。

    陶虞吓的满脸毫无血色,因为整个百炼山的山腰上,一道刀痕切过整个山峰。震落的巨石滚落过刀痕面前,瞬间被残余的杀力碾为齑粉!

    而纪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石崖壁上,一个人形的大坑。

    彭甲凝神以待,一脚踏在栈道上,一脚虚踏半空,长刀已经回鞘,但他依然保持着躬身前倾,出刀起手式。

    就在此时,那人形深洞中,一颗纯白丹珠摇摇晃晃地飞出。

    天地为剑的无迹剑意面前依然面不改色的彭甲倒吸一口冷气。

    “撤退!”

    说罢,几人身后的木匣中,一道道灵符飞出,几人手持灵符,化作道道虹光,飞下山崖。

    陶虞正疑惑为什么对方在这个地步还毫不犹豫地撤退之时,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只见千锤百炼两座山峰之上,无数沙土聚流成剑,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

    无数飞剑构成一道天地间的门户,处于云层之上,山下人望去,只觉是乌云聚集,殊不知是仙人改天换地的手段。

    “跳下去。”提着断剑、胸口满是鲜血的纪雍不知何时出现在陶虞跟前,说完这三个字,便往前倒在陶虞的肩膀上。

    陶虞哪里想得到这师父怎么说晕就晕,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被纪雍直接压下了悬崖。

    刺耳的尖叫声中,两个人影落入门户之中。

    沙石退去、乌云尽散。

    …………

    一片漆黑的深渊之下,铁链拖动的声音尤为生动漫长……

    深渊顶端边缘,一个白衣少年卧在大青石上,翘着一只腿,仰天喝着酒。

    旁边放着一张张的青竹纸,纸上墨迹未干的潦草字迹,潇洒纵意。

    微风吹动,纸张翻飞,染得他白衣上墨迹诸多,少年郎依旧毫不在意,仰头喝酒。

    听到深渊下的动静,白衣少年放下酒壶敲了敲青石,笑道:“别弄出动静了,这个鬼地方除了我陪你,没人敢来。”

    少年郎收腿站起身,望着东方伸了一个大大方方的懒腰,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好漫长的一天啊……”

    陌上君子,温润如玉;石上少年,自在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