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化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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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命运不同路

    时至九月初,明天便要启航前往东海三十六岛中的龙岛。

    不仅是纪雍,当日凡是到宋家别院的所有人均被软禁起来,不准踏出一步。龙云菲在将元柳宗体内的妖血逼出后,询问了事发缘由,当即便出动整个飓风岛的守卫,一起到了元柳宗中招的那个竹林,却是扑了个空,只感受到了四处还未散去的邪气。

    之后,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被严加看守,怕走漏风声,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也怕打草惊蛇,放了大鱼。

    当日与元柳宗一起赴约的大佬们都被秘密监管,龙宫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行人各自做些各自的事,宁仙奇则不时来串门,与纪雍相谈甚欢。李释暄不闻不问,与慕清璃一般潜修在各自的房间里,足不出户。

    对与人间界来说,无论有多大的仇怨,只要是涉及到妖族时,均会表现出一致对外的态度,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毕竟三界的浩劫至今也只是表现在妖界的不安分上,谁也猜不到到底最后可以颠覆三界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夜晚至,纪雍正在调息打坐,却听门外有人踱步,开门一看却不是宁仙奇,而是谷雨诗。

    见到发愣的纪雍,这位着装打扮实在是难以称作良家女子的姑娘笑道:“大名鼎鼎的纪雍竟不敢让我这么一位姑娘进房间?”

    纪雍心头冷笑,不动声色的让开半个身子,阻止了对方投怀送抱的机会,谷雨诗露出幽怨的目光后进了房间。

    “明方寸叫你来有何事?”纪雍冷语直接问道。

    谷雨诗也沉下了脸色,“为什么你不理我?血鼎山一别我很想你。”语气很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一般,她深深地看着他的脸庞,很普通、有种病态的苍白,直直看到那个伤疤,她才能够想象到,这些年的这一位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不仅是肉体更是心灵上的痛苦。

    纪雍可不敢相信这一位女子的话,谁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又是假的,更何况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样子,一般人没被吓着就算不错的了,有人会喜欢自己?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们只能算是同患难,还不算是朋友吧,有什么事你直说,不必故作姿态。”纪雍道。

    谷雨诗冷笑道:“你有朋友吗?”

    仅仅是一句话,却戳到纪雍心中的痛处。谷雨诗更加的肆无忌惮,神色激动道,“有吗?你一直把自己关在一个孤独的世界,谁能够进来,或许当初有一个人,但现在那个人呢?生死不明,托你的福,被镇压在灵山下!”

    纪雍更加的沉默,无人能懂他的痛苦,他也不懂,所以认为这是宿命。身为孽,被天所弃是他的宿命,不管他如何努力,身边的人也都会离他而去。

    所以他不敢有情,虽然他多情,却也最无情,最是无情人,最伤有情心。

    谷雨诗知道戳到了纪雍的痛处,依然不停地说:“陈霸先背叛你、是为了他的天下,傅仰双也差点死去,正是因为你放开了她,你还在怪宿命?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你这是自讨苦吃,怪不得别人!”

    纪雍心头起了杀机,抬起头,目光直刺言语不忌的谷雨诗,“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了我,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了解你的人。”谷雨诗丝毫不惧纪雍话语中的杀机,反而与他对视,“就连你自己也不了解你自己,而我了解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纪雍问道。

    “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像你一样不用仰人鼻息,自在的活下去。”谷雨诗突然神情低迷。

    她父亲是血鼎山的弟子,所以理所应当的,她自出生时就是血鼎山的人。

    十岁时被门内长老看中,当作他人练功的鼎炉来培养。少女看到过那些鼎炉的惨痛模样,所以她在重重危机下用功修行,但还是成了左禹的练功鼎炉。

    她不甘心!所幸的是,她那个残忍的父亲有一天终于死了,死在一位不知名的女人肚皮上,而那个女人是谷雨诗找来的。

    为了逃脱炉鼎的命运,她什么都能做。从来没有给过父爱的那个陌生男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而今她身居护法高位,可何尝不是血鼎山想扔就能扔的棋子,如果明方寸需要她死,相信门主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这种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的生活,仰人鼻息的生活,对于她这种骄傲的女人来说,就是噩梦!

    像是看到了谷雨诗那双眼睛里所思之事,纪雍感觉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的不甘、一样的骄傲。可是命运真是那么容易去改变的吗?改变过后的命运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正的命运……

    “我帮不了你。”纪雍低下头,柔声说道。

    直到谷雨诗离开,他也依然沉默着,整个房间笼罩在黑暗中,如同他的心,一直隐藏在那深处的黑暗。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吗?”纪雍自言自语,逐渐的他心乱如麻,剑匣中胜邪剑不停的颤抖着,跟随他的内心起伏不定。

    “你的心境乱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纪雍抬头望去,隔着窗纸,他才看到不知何时,慕清璃已经站在了窗外。

    “那又如何?”

    慕清璃道:“岁月镜中十载炼心,还磨灭不了红尘心?”

    岁月镜中十年,一群毫无人理常伦如同野兽般的人群在他铁血的剑下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文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反正在他看来,那些只能算是某人心中执念而出现的人群,不能称作真正的生命,所以他杀起来毫无压力。

    这也是他十年里磨砺的术剑,只为了杀人的术剑。

    纪雍从回忆里抽出,听了慕清璃的话心里反而好受了些,更有一种莫名的高兴,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所以你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仙,我只能是凡人。”

    “所以在你阻我仙道之时,我会亲手杀了你。”慕清璃轻语,依然如此不染一尘,说起杀人二字,情绪毫无变化,语气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果你们要惹我,我也不会留情。”纪雍毫不退让。

    窗外沉默了一阵,“龙宫你就别去了吧,我可以给你无瑕仙胎。”

    纪雍眉头一挑,“这个诱惑挺大,不过我还是更好奇龙宫的龙潭是什么样子,所以龙宫我会去。”

    慕清璃没有意外的表情,默默地点头后飘然而去。

    房中的纪雍突然凝神,屋内的烛火依然摇曳不停,哪还有漆黑一片的渗人光景。

    门外有人敲门,轻语:“纪公子,我可以进来吗?纪公子你睡了吗……”

    纪雍苦笑一声,这些仙家手段总是这么防不胜防,有时候你认为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真实,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入对方的幻境之中。

    收拾好心绪,纪雍起身开门。今晚还真是热闹,挨个个的来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元尧儿这位姑娘,她正端着一盏茶,施施然地站在门口。

    “纪公子,你明天出发去龙岛了,这次帮了我们元家这么大一个忙,奴家无以为报,亲自熬了一碗血参茶,还望公子莫要嫌弃。”元尧儿进屋将参茶放在桌上,说道,“元家在东海的势力已经没落,这枚血参已是我们唯一能帮的上忙的了,祝公子此去平平安安。”

    纪雍不疑有它,也不好抚了这女子的一片心意,便将血参茶喝了,顿时便觉得一股血气从下而上,裹着真气直冲绛宫,赶忙盘坐下来,专心运功易血。

    再次醒来,已不见芳踪。但一碗参茶竟让他的境界与修为皆有所提高,易血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体内妖血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完全蛰伏。

    心头更是震惊于这血参的奇特功效,恐怕让本就处在不利下的元家更加的难堪。

    微微叹气后,又看到桌上一张信签,封面写着清逸飘然的行书:纪雍亲启。拆开一看,竟是记载着一篇武学,正是上个江湖三大宗师之一的成名绝学:幻观流云手。

    其中包含有纪雍现在最缺的战斗身法,千幻步。

    心头顿时知晓,这恐怕是元柳宗老爷子交代元尧儿做的,为的就是报答恩情。不禁有些苦恼而又无奈:这些老江湖啊,思想顽固却又很可爱。

    第二天一早,龙宫的弟子进门,将宋家别院中要去龙岛的人全都“护送”上船,一路上不准与人接触,看管甚严。元柳宗早上起来也没见了人影,就连元尧儿也没有来相送,这让纪雍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就在纪雍一行人登船离开后,宋家别院中,元尧儿才出了房间,神色竟是憔悴不堪,整个院子依然有龙宫弟子把守着,软禁所有相关人等。

    元尧儿来到元柳宗的放门外,轻轻敲门后唤道:“太爷爷,尧儿来请安来了。”候了一会儿,却没听到房中有什么动静,元尧儿心头突然有些不安。

    赶忙推门而入,只见一个老头子跪在地上,头颅低垂隐藏在花白的长发之中,地面上鲜血淋漓,所面朝的方向是纪雍离开的方向……

    “太爷爷!”元尧儿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完全不知道想什么了,直接扑了上去,抱着已经死了的元柳宗失声痛哭。

    “太爷爷,对……对不起,我不应该听他们的,是我害了你啊!”元尧儿痛哭,“是我该死,我该死……”

    昨晚,在纪雍喝下血参茶之后,元柳宗,这位上个江湖的见证者,跪着死在了房间里,死在了纪雍不能看到的黑暗里。

    所以这些老江湖啊,思想顽固却有可怜。

    此时宋家别院来了两个“人”,一步步如闲逛着,奇怪的是无论是守在门口的龙宫弟子,还是隐藏在暗处的龙宫探子,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没有看到这两人似的。一晃眼间,两人便来到了元柳宗的房间里。

    “啧啧,这老顽固还真重情义啊。”那位紫袍的年轻人眼神冰冷,金色的竖瞳妖邪无比,呲笑道,“不是都说你们人类是越老越怕死吗?看来也不尽然。”

    元尧儿双眼恨意地盯着对方,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扑了上去:“还我太爷爷命来!”

    紫袍青年冷笑一声,看着被一股无形的黑手扼住脖子的元尧儿,那双如同女子般修长雪白的手伸出,轻轻抚着元尧儿的头发。

    “求死不难,而我偏偏不太喜欢做没有挑战的事情。”紫袍年轻人搬过那张已经哭花了的倔犟脸庞,“可怜了你这美人,本来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命运,谁让你认识了他,而他又遇到我了呢。”

    他的金色眼瞳中,绽放出诱人的光彩,倒影在元尧儿那双泪眼之中,却像是看到了一片人间地狱。

    “好好的生活在我给你的世界里面吧,那个世界可是……有趣得很呢……”

    …………

    妖异的年轻人和黑袍人离开了,但后来宋家别院逃出来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让人可惜的是,那个女人是一个疯子。

    那个女疯子见人就哭喊着:

    “天妖皇要君临人间了!人族要被奴役了!三界都要毁灭,天帝都将陨落,世界从此会变成碎片,嘭!”女子说的绘声绘色,突然又神色恐惧。

    “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