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化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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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蕴剑诀

    航海,对于那些一生只经历这一次的人来说是新鲜的,而对于那些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海浪上生活的人来说,却是枯燥无味的。

    东海有三十六岛最为繁华,与沿岸的沧州、中原都有商行之间的往来,就连相对来说在九州中算是穷乡僻壤的景州,也与这东海三十六岛有经济交易。

    离大陆岸边最近的岛屿月湖岛事实上也要一个半月的航程,因此对于起先的新鲜感而言,这一段时间却不是那么的好受。

    整天面对这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对于过惯了声色犬马好日子的贵人们来讲,难免已是最惨痛的旅程了。相比于刚开始的几天,甲板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人都不想享受这凛冽腥臭味海风的抚摸。

    然而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脸上带着青铜鬼面的年轻人盘坐在甲板上,面朝大海,一呼一吸之间,可以隐约听到其鼻息中含有的金属叮铃声。本就让人不想接近的青铜鬼面人,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能够一个月把蕴剑诀练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是不错的。”

    纪雍想起昨日张季痕在检查进度后那奇怪的眼神,随后纪雍嘴欠的问了一句你当初花了多少时间。当被对方告知用了七天后,纪雍永远也不会忘记张季痕眼中的那种鼓励的眼色。

    这让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的纪雍更受打击,在这一天,他一定要成功!

    蕴剑诀便是术剑之一,但这术剑的修炼却是为了意剑的蓄意。

    那位三百年前已然化虹飞升的剑圣所创蕴剑诀时曾做了一首诗:十年磨一剑,?霜刃未尝试。?今日把试君,?谁为不平事?

    物有不平则名。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出剑是为了什么,便是因为心中不平。

    古往今来很多在剑道上出类拔萃的剑者们,都有一颗笔直而坚定的心,如同他们手中的剑一样。公羊博敖所说的:红尘之事千千,自可问我手中一剑。何尝不是另一种豁达的态度,剑客的豁达。

    照这一点说来,纪雍确实拥有了剑客基本的剑心,所以这也是他决定在张季痕手中学那几招术剑的原因所在。

    他想在剑道的路上走得更远,剑者,杀伐之器也。斩尽天下不平事,这是他的理想。

    随着鼻下金属叮铃声转化为一声清脆的剑鸣声,纪雍能够感受到,在他的紫府之中,有一柄紫气氤氲的小剑已经开始形成,无比的模糊,却无比的锋锐。

    在那柄紫色的小剑中,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剑意,那一剑正是他自创的魂归故里。

    纪雍睁开双眼,不禁神清气爽,尽管被嘲笑,但他终究是在一个月里将蕴剑诀修炼成功了。

    张季痕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剑道的魁首,一般人能跟他比吗?纪雍心里安慰自己。

    随后他心里又是一阵诽谤,张季痕当初跟他说的几招术剑,当时的他还无比的期待,可是当张季痕施展之后,他就无言了。

    纪雍心里苦笑,念及张季痕所说,苏幕遮用的术剑都是从这几招基础剑势而来,他便忍了。

    所以在众多水手的目光下,纪雍拔出了旁边的浣溪,屏息凝神后,手中浣溪就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剑刺出。

    在众多双期待的眼神中,长剑所指之处并无丝毫的异象。只是在海浪中,有一条沙丁鱼跳将起来,挑衅的对着纪雍摆了摆尾巴,噗通一声又落回了海中。

    纪雍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神色认真的收剑挺立,随后又是这么平淡的一剑刺出。

    没错,这就是一招术剑。张季痕神色慎重地对他说,这叫纵剑术。

    要说这是一招极其凛冽的剑术,纪雍是打死都不愿意相信的。可是张季痕也有说辞。

    知道术剑巅峰的一招叫什么吗?是点绛唇。那点绛唇就是从纵剑术中演化而来的。

    纪雍:……

    如果不是真正见识过当初张季痕三剑斩长生的威风剑势,他早就拂袖而去了,还听他讲其他几招简朴到了极点的剑术?

    没错,除了一剑刺出的纵剑术,还有挥剑乱劈的霸剑术,有抽风一样拔剑的拔剑术,有能把手腕转到脱臼的绕剑术。

    没办法,谁让张季痕是剑道上的前辈呢,纪雍虽说看不出这几剑有什么可取之处,但他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所以这一个月里,有很多人都知道,这船上有个精神不大正常的鬼面人。虽说鬼面面目可憎,但他们心里却有些怜悯:老天给了他一张丑脸,还给了他一个坏脑子。

    就在纪雍仔细体会每次出剑的意境时,在身后却传来了一声讥讽。

    “本公子看你也练不出什么名堂,不过能够刺鱼就不错了。也算有了一技之长嘛。”

    说话的是一位华服锦衣年轻人,脸色有些发白,在他身边还围绕着一群鼻孔朝天的年轻人,三男两女,也都看好戏一般的望着纪雍。

    “我赌他连鱼都刺不到。”其中的一位女子掩嘴轻笑,身材曼妙,面庞清丽,在金陵的追求者绝对不少,那旁边的三位男子在听了女子说话后,也都眼神爱慕的望着她。

    纪雍眉头一皱,没有搭理这些年龄都比他大,但心智都不如他的年轻人们,依然自顾自地练习纵剑术。

    在人群中,唯有那另一位身高出众的女子看着纪雍微皱眉头。

    她是元家的家眷,正是那位说了:国难成久的元家。在整个朝堂之中,元家绝对算是庞然大物了,所谓站得越高,看得到的东西也就越多。

    在几个月前,金陵的那个流血之夜算是让世家们人人自危,有位江湖人士撩动了整片金陵的浑水,逼着世家们站队。而事实上,在那一晚站对的一方,在金陵城破之后都没有什么损失,而那些坚决拥护侯景的世家们,都被那位铁血的陈霸先大将军逼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们元家不效忠于哪一位,只忠于萧氏梁国,正因为如此,才被陈霸先放了一马,可是元家的那位宁死不撤出金陵的老祖宗知道,这只是一时的,一切还要等南北的战事落幕后,才能全是结束。

    所以元家才在此次逃亡中,选出了族中最优秀的年轻人离开金陵。而她元尧儿就是其中一位。

    那位在侯景府大闹的人,没有人知道其真实身份,但从元家得知的一鳞半甲中,却知道那位神秘人有个特点。那就是脸上戴着:青铜鬼面。

    当初在观海楼上便吃亏过的礼部侍郎之子邱言礼整个一纨绔子弟,又怎么知道这些秘闻。

    元尧儿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正是他出言嗤笑对方的剑只能捉鱼。

    纪雍没有将身后那群活在家族荣辉下的膏粱子弟们放在心里,依然面朝大海,不知疲倦的一剑一剑的刺出。

    但是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或许是在船舱里待的久了,嫌整个旅途之中太过于枯燥,这些年轻人们便想让纪雍当一当乐子。当然这些想法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的而已。

    “我赌三十两黄金。”那位清丽的女子开口,“我赌他捉不到鱼。”

    女子刚说完,那邱言礼当即接过话来,笑着说道:“我就用五十两黄金赌他能刺到鱼。”

    元尧儿眉头一皱,却没有开口阻止。因为在东海,他们元家的势力并没有邱家深厚,是应该借他人之手,好好敲打敲打。而且在这船上邱家的客卿,也比元家多,如果在半路上出些什么意外,这是她再高兴不过的了。

    “嘿,那丑八怪,一定要刺一条鱼啊,给本公子长长脸。”邱言礼伸长着脖颈说了一句,惹得周围的几人连连大笑。

    纪雍眼神一冷,转头看了一眼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而后又望着邱言礼:“在你脸上刺条鱼我倒不在乎。”

    嘲笑声戛然而止,邱言礼回过神来,眼神阴冷着道:“你说什么?”

    就在话音未落之时,纪雍已然动了,没有任何征兆,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邱言礼的面前,双眼犹如一柄利刃,盯着邱言礼。

    邱言礼心里一颤,从那双眼睛中,他闻到了凶险的气味,连连后退道:“你想干什么?”

    就在此时,在邱言礼面前出现了一位背着单刀的青年男子,双眼盯着纪雍露出警惕之色。

    “赵先生,快帮我杀了他。”邱言礼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躲在赵姓男子身后叫嚣道。

    那身后背着双刀的青年男子声音很沙哑,就如同大漠中刚出来的人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道友何必与小辈一般计较?”

    邱言礼闻言,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声嘶力竭地道:“赵先生,我要你杀了他,你听不见吗?要多少钱也可以!”他确实害怕了,从那可怕鬼面的双眼中,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就如同上一次在观海楼,那位年轻书生身上的气息。

    “闭嘴。”赵山雨没有管身后公子的哀求,而双眼一直盯着纪雍。因为他是修士,他也参与了那金陵城中的那一次大变,全城基本上的高手都出动了。

    追杀的对象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书生,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个鬼面人。

    相比于书生那犹如大江一般不枯竭的真气修为,他更害怕的是这个人的那柄无处不在的鬼魅飞剑。

    纪雍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知道恐怕是参与那次剿灭中的一人,虽说他现在的修为不如当时,但他现在也没有当时那么重的伤势。所以他没有丝毫畏惧。

    纪雍身后反手背着浣溪,双眼直视这位比他高出一个肩膀的赵山雨,“出言不逊,总要给些孩子们一些教训。”纪雍微微开口。

    突然的,赵山雨觉得面前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些燥意,刚想开口,但却被一声尖锐的剑鸣声压下。

    下一刻,在众多年轻人面前,多出了一具伏尸,喉咙的鲜血染红了甲板,瞪大着双目,而在尸体眼睛所望的方向,有一柄漆黑的长剑凭空悬浮。

    通体黑色,却反射着阳光。剑身上不沾有血迹,却让在场的人心头冰冷。

    “吴先生!”那位开口打赌的女子惨叫,这位想趁着机会偷袭之人,正是她们家的门客。

    赵山雨心头一震,那可是与他修为相同的洗尘圆满修士啊,竟这样死在飞剑之下。

    此时不仅是他,在场的年轻人都被吓呆了,连元尧儿也是,心头在祈祷,自家的客卿们可千万不能出手。

    “哼,我们倒要看看你如何大开杀戒?”

    就在场面出现僵局之时,船舱里,再次出来了一群人,其中有三位气息极其强大的人开口,望着纪雍,眼中杀机浓烈。

    这一船的人皆曾是金陵城中的望族,此次出逃金陵也只是为了保存实力而已,待中原安定之后,他们这些人回去,不管天下是谁的天下,他们的家族依然长青不倒。

    “汪汪……”

    突然甲板上传来一声狗叫,一个轻佻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知本座有没有资格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