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残刀
繁体版

父亲,你糊涂啊!

    云海之上,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位老者高坐云端,不过细看之下,二人并不是坐在云上,云雾缭绕中一块巨大的白玉若隐若现。

    此二人,一人头上以竹子为簪,斜斜的别在头上。身上是宽大的白袍,白袍上丝线根根可数,熠熠发光,便知非凡。他则坐着,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面上噙着一丝笑容,把玩着一颗黑色的棋子,如果世上有仙人,那便是如此了,倘若有道门弟子在此,便会发现此为大小道观皆有画像的道君。

    一人麻衣粗布,头上用一条麻带系着。他白发白眉白须,手上有厚厚茧子,宛然一个农人的形象,这便是当今儒圣,曾入世修行三百年的读书人。

    儒圣抚着胡须,手执白棋,似在思索。目光却紧紧盯着对面的道君。

    道君坦然自若,儒圣出声:“前几日,我见温华出剑,本以为他超过了你,而今看来,你还是那么不可攀登。这让我很是好奇,你在天外到底遇见了什么?”

    天外为混沌之地,有很多破碎的遗迹,残缺的世界。照此推算,天外还有天。不过域外多天魔,他们力量强大,觊觎世界的本源,倘若天道强盛,便能抵挡天魔的入侵,如果天道虚弱,天魔便会趁机入境。天魔的力量,甚至高于沧海,所以天外也是十分危险的地方。

    据说剑山的老祖剑老人,就曾遁入天外,至今未归。而剑老人,曾剑斩天门,笑问天庭几斤几两。

    道君:“其实没什么,诸葛晟的一道剑意罢了。”

    儒圣笑了:“你倒会炫耀,诸葛晟可是道门千年的天才,参悟了不少吧。”

    “哈哈哈,参悟了多少,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当今之我,比之当年那人,如何?”

    儒圣沉吟片刻:“那人与你六五之数。”

    道君眼中透出自信的光芒:“六五之数,够了,那我必赢。”

    “如此自信,是好事啊。你只需挡住那人,剩下的交给我们。”

    “长湖书院,出了个读书种子。”

    “你们道门出了两个道种,还有沉溪山那个我也看不懂的小子,还不许我们有个读书种子了?”

    闻言,道君笑了:“一代胜过一代。”

    “是啊,禅子,儒种,道种都出来了,不知那帮心高气傲的剑士什么时候出一个剑种。那未来,可就有意思了。”

    …

    道君落下一子,站起身:“走了,有事要办。”说完,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京都是个不夜城,不仅是因为它是大晋国都,而且还是整个丝路的最东边。无时不刻都有外国的商人进入。所以外城是不关城门的,中城没有宵禁。

    周彻在一处迷宫之中,四周全是木门,打开一道,又是一道。

    耳边一直萦绕着脚步声伴随木门开合的声音,周彻拔出佩剑发出铛的一声,他高声叫道:“装神弄鬼,给朕出来!”

    他寻着声音追去,却一直追不上,脚步声仿佛就在下一道门后,打开门,却空空如也。

    那声音却又在门后响起。

    周彻像一只山羊一样。四处乱窜着。终于。力竭的坐在地上。身上龙袍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他重重的喘着粗气,霎时,身下的木板碎成湮粉。

    周彻朝着无尽黑暗坠去,以往这个时候,他便被惊醒了。可这次不一样,他掉到了一个宫殿上。

    “你记得这里吗?”一个声音传来。

    周彻当然记得,这是他每天上朝的地方。

    他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背对他的,坐在龙椅上的人。

    环视四周,全是同样背对他身着朝服的官员们。

    “你是何人胆敢坐在朕的位子上?”周彻厉声斥到,剑指高处的那人。

    那人轻笑一声:“朕?呵呵,寡人还没死吧,你就敢自称为朕了?”那人转过身来。

    那是周彻一生也不敢忘的面孔,他的皇位就是从他手里抢来的。他本应该在北方的父亲!

    父亲笑眯眯的说:“彻,听说你没有善待叔叔们啊,他们都到朕这里告状来了。”

    左右文武百官转过身来,竟全是被他赐死的前朝旧部!

    周彻傻了,不过他很快恢复了一朝雄主的气势。

    剑指父亲:“父亲,你丢人啊。二十万精兵,全丢关外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年才将大晋缓过来吗?十年,整整十年!”

    说完,周彻略显痴狂,咽了一口口水:“您老了!我年轻,有能力,我才是大晋的新主!”

    男人本自如的神情在周彻开口后越来越黑,终于他忍不住了,怒喝:“放肆!”

    因为愤怒,男人变成了一副厉鬼模样,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变成了判官袍。

    周围文武百官也变成了鬼怪模样。

    “周彻,逆子贰臣,无情无义,大逆不道,判处!”判官顿了一下,又以高亢的声音宣判。

    “打入轮回万万年!”

    “打入轮回万万年,打入轮回万万年,打入轮回万万年。”周围小鬼传出嘈嘈杂杂的议论声,周彻在议论声中捂住耳朵。

    “啊!”周彻惊叫一声从桌子上起身。

    “陛下,又做噩梦了。”在周彻前面下方俯身跪着一个大红色蟒袍的司礼掌监太监刘瑾。

    “是啊,第七次了,都是一样的梦。”周彻按着太阳穴。

    “刘瑾啊,你说,朕是不是真的是一个佞臣贼子?”

    “先帝不仁,昏庸无道,陛下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刘瑾低着头回答。

    “去你的,谁允许你这么骂朕父亲的?”周彻笑骂。

    “你一直跪着?”周彻转而问道。

    “回陛下,小歇了一会。”

    “你呀,就不能说说假话,让朕感动一下?”

    “那可是欺君之罪。”

    “放屁!你小时候还不天天拿皇上来了,把我骗去读书?”

    “陛下,那些小子给臣送了些上好的晞春茶,有助于安神,要不要臣进献给陛下?”

    “别给朕打马虎眼!”

    “……”

    “罢了,你就欺负朕打不过你。”周彻将鞋子丢向刘瑾。被刘瑾避开。

    “给朕送来!”

    “诺。”刘瑾向门外走去。

    “等等,给朕鞋子捡回来!”

    “陛下自己捡吧。”砰地一声,刘瑾关上了门。

    刘瑾走在朱红色宫墙的阴影中,每一步走的很轻。就像一只猫,他也确实是皇宫中的一只猫。

    途中宫女,奴仆皆叩拜行礼,这位,可是掌握着整个大晋情报部门的刘猫子,声名在外,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两个小太监打闹着跑来,被刘瑾一瞪,浑身打了个摆子,端正神态,颤颤巍巍的走过刘瑾。

    刘瑾来到一处宫墙下,伸手,手直接没入了墙里,口中自语道:“这么多天,可算找着了,可费了我一番劲。”

    只见他从墙中抽出一条像蛇一样扭动的黑色雾气,雾气被他纤细白皙的五指禁锢在手心,百般挣扎不得挣脱。

    刘瑾瞟了一眼,手指合拢,将雾气捏碎。

    雾气散于天地之间。

    自那以后,周彻便再也没有做过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