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真人淡然一笑，“他能为难我什么，不过是人老了想让人多陪陪他而已，上了年纪，有些唠叨罢了。”

    说话间，杨子川已经跑回来了，现在又站在玉鼎真人身边。“师祖，您什么时候去云游啊，下次带上子川一起去吧。”

    玉鼎真人似笑未笑道：“贫道刚回来，你就急着下逐客令了？”

    杨子川连忙解释，“师祖，孙儿不是这个意思，孙儿是想能在您身边多尽尽孝心。”

    杨戬保持微笑，静静摇着扇子不说话。

    杨府是和谐美好的氛围，但是杨府之外可就不怎么太平了。

    山中猛虎跑到城中伤人，一时之间连伤数人。

    城中百姓被这只老虎弄得人心惶惶，胆战心惊。

    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派个人解决了就是。

    杀鸡焉用宰牛刀，这样的事交给杨府的小公子来办即可。

    “杨子川，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将外面的麻烦处理了，杨戬就还你自由。”

    身上法力的禁锢被解开，杨子川可就什么都不怕了。

    “是，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辱使命。”

    虎父无犬子，杨戬的儿子出手，自然是没有问题，而且还有哮天犬护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别说是一只老虎了，就是孙悟空来了，杨子川也能和他战上几十个回合。

    这个外表十六岁的少年，早已是身经百战了。

    杨子川得胜归来，杨戬自然履行承诺，说话算数。

    想出去是真的，但是去什么地方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必须要先考虑清楚。

    今天正好年满一百二十岁的杨子川突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好了。

    天界也没什么好玩的，仙果什么的，杨子川早就吃腻了。

    三界之中除了冥界，还真没有杨子川没去过的地方。

    不是杨子川不能去，主要是他不敢去。

    万一不小心放出去几只恶鬼，杨子川担心自家父亲会把他扔进十八层地狱。

    他还不想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如今正是三月份，看美景的话，那应该是扬州最好。

    可是玩不了多久就得回来清明祭祖了。

    去还是不去呢？

    杨子川陷入了思考之中。

    冥思苦想了许久，杨子川决定还是老办法，掷铜钱，正面去，反面就不去。

    铜钱向上一抛，落下来是反面。

    这个结果，杨子川不是太满意。

    “三局两胜，再扔一次看看。”

    第二次落下的依旧是反面。

    “要不还是五局三胜吧。”

    杨子川又扔了一次，结果还是反面。

    “唉，看来是天意如此。”杨子川将铜钱塞回钱袋，最后出门去街上转了一圈，吃了碗面就回家了。

    杨子川方才抛铜钱的时候，要是能往门外看一眼，也不会认为是天意所为。

    杨戬去书房的时候，路过杨子川的房间，听见他在喃喃自语，在门外驻足良久，也顺便帮儿子做了个决定。

    杨子川摊上这么一位做好事不留名的父亲，也是喜忧参半了。

    多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杨子川再聪明也逃不出自家父亲的手心。

    姜还是老的辣，杨子川被自家父亲给骗了还蒙在鼓里，也真是有些可怜了。

    这父子两个，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给狗洗澡。

    杨戬辞去官职之后，就把灌江口的流浪狗都给捡到家里养了。

    这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狗加在一起，有四十多条。

    杨子川虽然喂狗喂得不勤，但他给狗洗澡洗的特别勤。

    狗身上稍微沾点土，杨子川就得把它抓出来洗个澡。

    杨子川小时候下手没轻没重的，给狗洗的都掉毛了。

    哮天犬吓得都不敢变回原形了，生怕被小主人抓去洗澡。

    杨戬这些年最大的快乐就是有了这个孩子，如果没有杨子川，那灌江口杨府也不会这么热闹。

    最令杨戬觉得意外的人是三界之主，玉皇大帝。

    许是因为被杨子川的天真无邪打动了，玉皇大帝放下了对杨戬的戒备之心。

    这对杨戬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少个敌人也少些阻碍。

    至于什么封赏，杨戬都不在乎。

    再丰厚的赏赐，也换不回杨戬父母双亲和兄长的命，更换不回被杨戬斩杀的九大金乌，还有那些消逝在弱水之中不计其数的生灵。

    千百年后，或许不会有人记得杨戬曾经是推出新天条的大功臣。

    他们只会记得三界之主的英明，忽略掉他曾经做下的罪孽。

    当年那个桃山救母的少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长大成人，他越发想念自己的亲人，可，也只能是想想。

    闲暇时光，杨戬也曾回想自己的经历。

    悲，大于喜。

    属于杨戬的快乐太少，实在是太少了。

    看似一个笑口常开的人，可是有几次是真正开心的笑容。

    如春风一样温暖的笑容带给了许多人希望，但是却不能给自己的带来一丝温暖。

    如果那天玉鼎真人没有从太上老君手里把杨戬接走，那此刻，他也会和自己的父母兄长一样，长埋于泥土之中。

    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里，玉鼎真人不分昼夜地守在杨戬身边，有多辛苦，他从未与人说过。

    甚至于杨戬后来问他是如何想救的，玉鼎真人也只是云淡风清的道了一句，“不过是给你输了些法力而已。”

    哪有那么简单啊？

    修复被震碎的心脉是多劳神费力的事，还有将杨戬一半的内伤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哪一件不是元气大伤的事。

    但是这些事情，杨戬一无所知。

    玉鼎真人只字不提，他不需要杨戬做什么，他只要自己的徒儿好好活着，开心快乐的活着。

    不是每一位师父都将徒弟视如亲子。

    旁人一心盼着自己的徒弟能出人头地，要他出尽风头，光耀师门。

    玉泉山金霞洞的玉鼎真人从不要求徒儿做这些，他只要他的徒儿平安，希望他能放下负担，为自己活着。

    春去秋来，寒冬将至。

    灌江口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距离新年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今年的除夕之夜，杨府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虽是不请自来，但也算不上是个不速之客。

    那人来自天界，是三界权力至高无上的三界之主。

    高处不胜寒，身处权力的巅峰，亲情，是最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今晚的这杯团圆酒来的还不算太晚，是时候真正的冰释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