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一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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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惜花

    我觉得南宁应该取名花城。四季都是花季,大街小巷铺天盖地。有许多树,仿佛专门以开花为业,够奢侈的。不似北方的树,花朵是手段,果实才是目的。

    春天我特别容易紧张。几天不出门,可能就会与某种花失之交臂。桃花谢了,樱花凋了,风铃木落了,杜鹃花也过了全盛期,玉兰花只剩最后一朵两朵。木棉花,忘忧花,洋紫荆却上场了,一树一树,热烈而壮观。但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它们也将谢幕。还好,五月份,大花紫薇和鸡蛋花将接力开放。当然,怎么能忽略凤凰木呢?还有火焰木,还有据说从美洲引进的“美死人不偿命”的蓝花楹,那是夏天的事了……有时也觉好笑,年纪一大把了,还天天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再一想,还真不能少了这些东西。以前觉得很重要的,现在反而觉得不重要了。不知自己是进步,还是在退步。

    花儿开的这样美丽而短促,总怕错过,又常常错过。所以,花树下满是照相留念的人,以女人居多。女人如花,更容易感知季节的更替吧?

    我人生的花季,早已是遥远的过去。虽然免不了伤春悲秋,但是一想,两个孩子,他们的花季将次第到来,我将全程参与和欣赏,也就欣然。

    夏天来了,我很高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春天让人着急。只有夏天,漫长的夏天,让人身心安定,好像日子还可以大把挥霍。六点不到,天就亮了,一天好像多赚了两个小时。虽然这赚来的时间大多也是浪费,至少也是清醒的浪费。南宁的夏天又格外长,想想就让人放心。

    夏天的花也从容:鸡蛋花和大花紫薇从五月开到十月,夹竹桃从初夏开至入秋,仪花点缀大半个夏天。所以,泰戈尔说:生如夏花之绚烂。他不说春花,大概也觉得春花太短促吧?

    在垃圾箱旁,见到一个被人抛弃的花篮。有些花朵尚未枯萎,只是少了水分,低下了头。我挑了几朵,拿回家中,插在矿泉水瓶里。得到滋润,那些花朵第二天就挺起了腰杆,竟然又鲜艳了一个星期。家中偶尔插几朵花,都是这样来的。路过花店,也总要多看一眼,有没有被扔出来不要的花朵。若有,就拿走。这算不算怜香惜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