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丽嗤声一笑。

    “你疯了吧，我交出账本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不知道那盘账是我做的。”

    倪磐：“我没疯。你把账本交出来，倒霉的只是太极和宏远。你们找一个快递员兼职会计，不就是怕东窗事发被人知道。你现在在宏远只是一个出纳，甚至连名义上的会计都不是，你怕什么。”

    “你以为证监会的人是吃素的，就算太极能上市，没有持久的利润支撑，它迟早是会露出破绽，到时候要来查你们的人就不是这么简单。”

    “到那个时候你和李辉的关系也会被顺藤摸瓜拉扯出来，张旭也会知道，难道你就不怕他知道？”

    她凄然：“别傻了，你以为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倪磐心尖一跳，

    关丽突然轻声一笑，清脆又略带刺耳：“十年了，你还是第一个和我这样谈李辉的人。”

    “像我们这种关系，不开心的时候真是连一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李辉很敏感，对人也不信任，我跟了他十年，站在他面前时，我还会时不时觉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窗户上反射出她苍白清丽的面孔，还有眸光中的绝望和无奈。

    关丽转过头，看向窗外：“你是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对吧。”

    “自从那天你到了宏远以后，我就被他们监控了。我的一举一动，每去一个地方都在他们的监视之内。”

    倪磐脸色顿时煞白，她看向窗外。

    幽暗灯光下，十来个黑衣人正走向咖啡厅。

    倪磐倏地站起来，愤怒而又惊恐地看着关丽。

    关丽回过头平静地看着她：“你登机了，人却没上飞机，李辉就知道你回来找我。从你坐着出租车出现在我们家大门时，他们就一直在那等着你。”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

    关丽又露出那种恬静温和的笑容：“倪经理，云宁不是上怀，我们这就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法律、正义这些东西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

    她淡淡道：“这件事本来是跟你没关系，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她往门口走去。

    倪磐心脏猛然一跳，

    叮铃的门声响起，门外进来的人很匆忙，不经意间撞到了关丽的肩膀。

    “对不起。”

    关丽撇了那人一眼，眸色突变。

    那人向倪磐走来。

    “你怎么来了。”

    湛宇：“走！”

    两人离开了咖啡厅。

    外面街道很暗，天边的黑云比往日都压得更低。

    湛宇把她大衣的帽子盖上：“跟着我走别往回看。”

    倪磐感觉到暗处有几十双眼睛看着他们。

    “你怎么不多带几个人来。”

    湛宇：“知道害怕还到处乱跑。”

    倪磐：“我哪里害怕了。”

    “手都在抖还说不害怕。”

    倪磐：“我这是冷得发抖。”

    湛宇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半包在怀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倪磐：“你的车在哪里？”

    湛宇：“前面。”

    两人健步如飞。

    幽暗中窜出了几个人挡在了他们的前面，身后的人也已经逼近。

    黑暗中，倪磐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对方挥拳的声音。

    湛宇把她护在身后与三个人同时周旋。

    远处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灯光，几台白色车围住他们，车顶响起警笛声。

    黑衣人一哄而散，混乱之中，几人扑向倪磐，一道亮光闪过倪磐的瞳孔。

    她转身挡住在了湛宇的前面，双手抱住他的腰身。

    湛宇瞳孔一缩，抬脚踢向扑过来的人。

    那人腹部中了湛宇一脚，立即趴倒在地面。

    十来个便衣警冲过来压住到在地下的人。

    一位便服警跑来：“很抱歉，我们来晚了。”

    说话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警察，

    湛宇：“没事，辛苦了！”

    车头的高灯照亮了漆黑的街道，微小的尘埃粒在高光之下展露无遗。数十名黑衣武警围成一个圈，圈内是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黑衣打手。

    两人穿过匆匆来往的武警身边，走入安静地漆黑之中。

    湛宇的车停在不远处。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倪磐钻进车里。

    刚坐下，湛宇附身进来，替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距离不足一拳头，倪磐甚至能看见他乌黑的睫毛。

    他没有马上退出去，鼻尖停留在她的眼前：“有没有受伤。”

    倪磐屏住呼吸，僵硬地摇了摇头。

    他漆黑的眸子有什么在涌动，下一秒，倪磐冰冷的额头上感觉到一股湿润。

    冰凉的唇落在她的前额上。

    “坐好了。”

    低沉的嗓音拂过她的耳膜。

    他退了出去，关上门，绕过车头，回到了驾驶位。

    湛宇看向：“我要回一趟局里，先送你回去？”

    “还是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局里。”

    车子在大路上奔驰，倪磐像块木头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湛宇以为她被刚才的事吓到了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路无交流。

    下车后，湛宇又牵着她走入公安局。

    湛宇把她带到一个小会议室里面。

    “你在这里坐着，我还有事需要处理。”

    倪磐：“好的。”

    湛宇走到门口，又回头：“你乖点别乱跑。”

    倪磐端坐在位置上，向他微笑，表情僵硬。

    湛宇又走回来。

    倪磐抬头看他。

    他俯下身，吻落在了她额尖上。

    这一次比刚才在车里面的更重，停留时间更久。

    数十秒后他重新挺直腰板，离开了会议室。

    倪磐十指撑住桌子边缘，头晕目眩。

    桌面放着两瓶水，她拧开其中一个瓶盖，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刚放下水瓶，门口推开，走进来一个中年女警。

    “你好!”女人四十来岁，身穿深蓝色警服，英姿飒爽，长相秀媚。

    倪磐从椅子上倏地站起来：“你好。”

    女警冲她温和地笑笑：“坐坐坐。”

    她把手上的保温瓶和保温水壶放在桌面上：“你不用紧张，我是来给你送吃的。”

    她扭开保温瓶的盖子，肩膀黑色绒带上闪烁着钉二枚四角星花。

    “这里面有饭菜，热水，你先吃。”女警官从保温瓶里取出三个白色小塑料盒，端正地放在倪磐的面前。

    也许是又累又饿，倪磐十分掉智商地说了一句：“我没叫外卖啊。”

    女警官楞了楞，笑道：“外卖哪有我们饭堂大厨哥做的好吃，我们掌勺大哥可比的上米其林大厨。”

    倪磐“哦”了一声，扭开三个塑料盒的盖子，扑鼻的饭菜香顿时弥漫开来。

    闻到了饭菜香，她才发现在肠与胃已经扭成一团，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开始一轮风卷残云。

    女警官在她对面坐下，温和的目光打量着她。

    感受到对面的目光，倪磐不好意思地减慢了风卷残云的速度。

    女警官：“味道还可以？”

    倪磐：“你们这里的伙食真不错，连来接受盘问的人也能吃这么好。”

    “盘问的人？”女警官咧嘴笑：“一般人在警局落口供，饭点是喊外卖的，你这顿是有人特意下单要求做的。”

    倪磐微笑：“请问怎么称呼您。”

    张芸乐呵：‘’你就随阿宇喊我张姐就好。”

    张芸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

    “你是阿宇的女朋友？”

    倪磐摆手：“不是的。”

    “不是女朋友？”张芸嘀咕。

    “你是他亲戚？”

    倪磐又摆手：“也不是，我们倆就是个同乡关系。”

    张芸“噢”了一声。

    “那就是还没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啰。”

    张芸又问：“你有三十岁吗？”

    倪磐尬笑：“过了年就三十。”

    张芸一拍桌子。

    “我就说嘛，阿宇那小子喜欢年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