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炙分就好像一斯炙般煎熬着在场的人，但每个人又都希望这时间真能像感受的那般长，大家都明白，现在这两个人一边和埃尔凯德的身体赛跑同时也和自己的生理赛跑。

    助手在霍尼韦尔身旁紧张地擦着汗，就现在的汗量，让原本压力不大的工作都有些慌乱。齐克只有手臂在运作，但外衫也已经湿透。

    杰里米基本隔一会儿看一下表，老人的时间感非常好，基本每次间隔一炙分，就这么看了十次，眼看霍尼韦尔的眼神有些呆滞恍惚，齐克的手速也慢了下来。从切口看去，有个血块与其他脑组织粘合面很复杂，手术刀几乎找不到下手的位置，看来停滞不光是链接时间太长，这个难点也让他们陷入长考。

    突然霍尼韦尔身子往前一倾，眼看就要倒在辛田的身体上。事发突然，在场人都几乎没有反应，外翻的脑部伤口眼看就要被撞上，最坏情况患者可能当场毙命。霎时齐克抬起握着器械的左手，用手背一挡，将霍尼韦尔推开，他直直地倒在手术台旁，晕了过去。

    齐克示意助手断开他们之间的发梢，大概在霍尼韦尔昏迷前十几炙秒，处在链接状态的他已经感到联系随时会崩溃，为防止意外，他主动断开链接，才勉强赶在事情到最坏情况前阻止其发生。

    “缝合吧，已经可以了。“杰里米已经来到齐克身边。

    “老头，现在还要考验我么，我们的字典里没有可以，只有成功。你教的。“

    “但我也教过你们要有planB。“说这杰里米揪起齐克的发梢，不顾齐克惊异地表情，硬生生链接在一起。”我才是这个方案的planB，你要感谢我用了你的论文。“

    齐克瞬间眼神失去了光泽，一副老态出现在他年轻的面庞上。此刻链接的感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霍尼韦尔或者齐克曾经试验过的那些患者，链接后都是些奇幻色彩的场景，而现在他身处的环境可以说是黑暗也可以说是深渊，判断不了时间空间，不知道是在移动还是静止，只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里有什么在流动。

    “死老头！你拿了主控，还要看我的记忆么？！你这个变态！”任由齐克叫嚷，也没有任何回应，无论他如何抓狂，能做的也只有等杰里米释放链接的时候，而且齐克除了愤怒外更多的是惊惧，一个盗用他研究成果的人，一个学术败类，竟然在共享链接的造诣比自己还高？！

    在其他人看来，现在的情景和之前手术基本类似，只是霍尼韦尔的位置换成了杰里米。萨勒斯倒也不关心他们之间的情况，只要手术刀还在动，埃尔凯德胸口还有起伏，就还没到缴械的时候。

    “进行的还算顺利？已经到收尾阶段了？”

    萨勒斯赶忙行礼，哈利西斯公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大棚内。

    “是的公主殿下，中间有点状况，现在是首席在指导手术。”

    哈利西斯公主没有再问什么，因为这时齐克已经开始将之前切割的骨瓣拼回，准备缝合伤口，手术大体已经结束了，杰里米的神情也不再那么严肃，额头虽然还止不住冒汗，但眼神已经轻松多了。他随手拔掉了链接的发梢，齐克丢掉的魂魄仿佛霎那间被释放了，浑身一抖。

    “小子，内部的血块我已经处理完了，收尾的工作总能做好把。”

    “……老师，你早研究过链接共享？”

    “干好你的活吧，傻小子，居然为这么点小事赌气跑乡下，真是没有气量。”杰里米瞥了眼昏迷的霍尼韦尔：“好端端废掉了自己的手，还……真是我教的好学生……”杰里米摇着头走出了手术台的格栅，齐克也没敢怠慢，立刻调整状态缝合伤口，现在这点工作量和难度对他毫无难度，但他认真的神情就和大学第一次上杰里米手术课时不无二致。

    “公主陛下。”杰里米向哈利西斯行李。

    “首席老师，您辛苦了，埃尔凯德的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内部血块能被我们发现的都清理了，那两个年轻人手法还不错，不会有创伤。小女孩的命肯定是不会有问题，不过毕竟这些血块压迫时间比较久，可能会有失忆、失语、失聪等脑部创伤后遗症。”

    哈利西斯公主示意杰里米和她单独说话，两人走出大棚，公主低声道：“老师，从手术过程看，她脑部组织的质地会有变化么？”

    杰里米直勾勾盯着哈利西斯公主，要是其他人她肯定觉得放肆无礼甚至是猥琐，但这个老人的眼中仿佛有个漩涡想要把她完全吸食进去。

    “公主殿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您想要了解什么的话，最好能先告诉我一些前后关系，比如为什么埃尔凯德家的人如此重要，脑组织的质地会影响什么，没有上下文我无从回答您，公主殿下。”

    “老师，这些和您的研究没关系，是我个人兴趣。”

    “殿下，我侍奉您父亲和您两代了，埃尔凯德家对你们的重要性，我深有感触，这次更是瞒不了任何人。这次能救她到这个程度，我不想邀功但我和我的两个学生绝对居功至伟，老夫自认还是有资格提这几个问题的。”

    “放肆，杰里米你不要倚老卖老！”萨勒斯从大棚出来，看到杰里米似乎在言语压迫公主，不禁上前呵斥。

    “没你的事！萨勒斯！”

    “呵呵呵呵，现在看来不是说话的时候了，手术应该完成了，公主殿下，看好您的小玩具，洋娃娃坏了能修补，但肯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喽，呵呵呵呵……”

    杰里米像来时一样，脚步不快，但悄然无声，不多时就消失在公主和萨勒斯视线中。

    “公主……”

    “……手术完成了。”

    “是的，很成功，生命体征都正常。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今晚准备个庆功宴，犒劳一下这些医师、祭司，还有你的部队，大家都辛苦了，可以放松一下。对埃尔凯德的护理还是要全天候不能有一点疏忽，明白吧。”

    “是，殿下。”

    哈利西斯走向她的行宫，心中盘念着什么无从知晓，只是从口中默默重复着一句非彭加勒人的语言：“Alieneedstoberoundwithonehundredl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