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树精霜儿？”一只九尾狐好奇地看着齐霜，“我们天天议论你是什么样子，今日可算见到了。”

    “议论我？”齐霜有些纳罕，“我刚到这里不久，也不到处逛，竟有很多人谈论我？”

    九尾狐扬起雪白的尾巴，轻轻摩梭洞口几个小宝贝，“七宝峰上的植物，俱是来自大罗天的仙植，但你这种想当凡人的仙植确实不多见，故此十分有名。我们相聚闲聊时都对你和你经历的事很好奇，也很钦佩。”

    “啊？”齐霜不解。

    “听闻现在已不同于上古时期，凡人们不再靠着天赐食物生活，还需耕田织布换取金银财物，再用这些财物去买吃用之物，可是真的？”

    “真的。”齐霜点头，“上古时期的凡人不需用金银去换衣食？”

    “自然了，只需采摘狩猎便可。”

    齐霜皱起眉头，“遇到天灾怎么办？我在凡间十五年，虽未亲历灾荒，却每年都会听说哪里受了天灾，哪里生了战乱——那时或赤地千里渺无人烟，或粮食绝收禽兽无踪，哪里去找果子兽类等天然食物？”

    “……”九尾狐一愣，“千里赤地？什么都没有？上古时并不会如此，食物总是多得吃不完呐，河里的鱼儿挤到游不动。吃食，神灵都为凡人准备妥当了，随手自取便是，不需担忧找不到食物。”

    “那他们每日做些什么？”

    “歌舞祭祀，繁衍后代。”九尾狐歪了脑袋想想，“或者如我等一般随仙人修行。现下凡人每日为生计奔波，还有时间以歌舞祭祀神灵么？何时有精力繁衍后代呢？”

    齐霜睁大双眼，“这些自然也要做的，尤其是繁华之地，或者高官之府，日夜歌舞不休，甚是热闹。为生计奔波的，那通常是普通百姓，但也会在年节时准备饮食祭祀神灵与祖先。”

    “日夜歌舞祭祀么？他们真虔诚。”九尾狐不住点头，回首对自己的小狐说道：“凡人虽肢体脆弱没有术法，终归是神仙后裔，当年上天造人，本就是依着神的样子造的，凡人对神灵的虔诚非我等可比，你们需得好生修行，他日化作人形，也学霜儿姐姐一样，去人间历练才好。”

    “学我？”齐霜一阵心虚，“我那算不得历练，只是去玩耍。”

    “谦虚了。你主动去做凡人，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境界中锻造心境，着实令人佩服，我们都没有这个勇气。七宝峰仙植谈及你，都以你为荣呢。”

    “……”齐霜继续心虚，“其实我长在叠翠谷，并不属于七宝峰，算不上大罗天仙植。”

    “叠翠谷虽附于七宝峰之外，却不是谁都可以去的。”九尾狐轻轻一笑，转头又对小狐说道：“我常与尔等谈及修行要义，你们可记得第一条是什么？”

    “谦虚。”几只小狐狸奶声奶气。

    “你们看看霜儿姐姐，便知什么是谦虚。以后要多向姐姐讨教，知道么？”

    “知道了母亲。”

    齐霜有些懵，自己是贪玩下山连累师父的人，是违反门规被罚当婢女的人，怎么倒成了七宝峰仙植典范？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又听九尾狐说道：“宝儿们说你想上山？”

    “是，青玄仙师命我去峰顶，他似乎忘了我不会飞……”齐霜尴尬一笑。

    “说笑了，仙师怎会忘事。”九尾狐敛容说道：“耳鼠是我大儿干爹，你是耳鼠朋友，也就是我家朋友。这个给你，以后想去哪里，只需心里想一想，便到了。”

    “涂山五行令？”齐霜惊讶万分，“如此贵重之物，为何给我？”

    “看你顺眼。我家来七宝峰不过十余年光景，之前在秋林山住着，可是见过不少自称修仙的小辈。”九尾狐摇摇头，“凡人常叹世风日下，依我看，有些修仙之人…唉，不说也罢。”

    “既如此，便谢过了。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夫君与我皆属涂山狐族，夫君名寒，我名弦，你叫我弦姨就好。”

    齐霜一施礼，“多谢弦姨赠我令牌。”

    秋林弦点点头，一扭身进了自家洞府。

    “夫人，那小霜儿淘气得很，是个爱惹祸的性子，你为何如此夸赞她？”一只身高逾七尺的白色九尾狐靠在洞内最深处，一道鲜红的伤口从左耳过面部延到下腹。他轻轻舔着身边一只睡着的小狐，满眼皆是慈爱。

    “紫阙仙人待你我如何？”秋林弦柔声问道。

    “救命之恩。”

    “这霜儿只是淘气不懂事，仙人之殒，也不能全怪她。她是仙人唯一弟子，我们照拂一下，也是对仙人的小小报答。”

    “也是。”秋林寒想了想说道：“既如此，便命小七跟着她吧。我听那霜儿说话之声，近日应是有些小灾，小七的天赋神通正可护她。”

    “好。”秋林弦贴近那只熟睡的小狐轻轻闻了闻，有些不舍，终是点头同意。

    “父亲，你要把小七妹妹送霜儿姐姐？”一个圆滚滚的小白狐问道，“妹妹是我们唯一的妹妹，我们舍不得！”

    “无妨，霜儿姐姐住月影堂，就是洞外那片平坡上，你们想见小七，随时可见。霜儿姐姐会去人间历练，又会去各处仙家门派与人切磋术法，小七儿跟着她，能长不少见识，于自身修行颇有益处。”秋林弦微微一笑纵到孩子们身旁，又开始摩梭几个小狐。

    “如今天下局势正面临大变化，你等不要学那些小气做派，一天只知儿女情长家人团聚。我涂山秋林一脉，自天地初开便有赫赫威名，男为神使，女做帝后，从不枉活一世，也绝不藏于深山贪求安逸。今有幸驻于青月山七宝峰，是多少狐族同类望而不得之事。何止小七，今后你等也务必勤于修炼，随时听候主人召唤。”

    秋林寒声调平缓，神色淡然，无形的威压却吓得几只小狐匍匐在地：“谨遵父亲教导。”

    “父亲，主人是指青玄仙师么？”那圆滚滚的小白狐身材不大，却极壮实，有两个小七那么大。

    “大儿，我全家于七宝峰修行，自是认青玄仙师为主人。”

    “哦…父亲，主人是何来历？”

    “我们初入此山时，恰逢主人自天界而来，阵势颇大，来头不小。”

    说及青玄来历，秋林弦也有些疑惑：“夫君对主人来历可有感知？”

    秋林寒轻轻摇头：“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