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我叫奇奴！”一个深灰色气团骨碌碌滚过来，“这是我爹给我起的名字，见到您，我方才明白，我天生就是为侍奉您才来到世间的！”

    “主上，我……”

    ……

    五六个气团或半实体纷纷跑到穷奇身旁谄媚，听得穷奇有些烦躁，他低吼一声，“都闭嘴！挨个讲讲自己在族中见闻，讲得最差的当我晚饭。”众气团大惊，又开始争着讲述在地心魔族的见闻。

    “主上，我讲吧，他们讲的都是底层之事，甚是无趣。我家世代为魔主近侍，专为医治魔主及长老们的伤病而生，我之见闻，必为主上所喜。”漠尘重新恢复成球形，小得像个乒乓球，静静漂浮在稍远的地方，“魔族人一向分为三等，每等又分三层，这些魔气一看就是三等三层之食魔，生性贪吃，在人间乞食为生。不过正因常年乞食，身上烟火气更浓，是魔族军中常用的充饥之物。主上伤痛初愈，吃他们可补充精力。”

    “臭医臭医！当个臭医了不起么？魔主都被人抓走，你还神气什么！一身臭气的家伙！”另几团魔气听到漠尘说出自己底细，又恼又惧不断叫嚷。

    “别吵。”穷奇仔细辨别了一下，果然空间里散发的难闻气味来自漠尘。他淡淡地问道：“第一等是什么魔？”

    “回主上，第一等是三位魔主、王族成员、长老以及左右魔使。将我等摄来的便是魔左使碧海长落，琐碎之事魔主和长老都不管，一向交由她与魔右使打理。”

    “你魔主和长老管什么事？”

    “魔主每日练功，或者与妃嫔一起享乐，长老总在闭关。”

    “魔右使？”

    漠尘一阵沉默，“主上，小奴不熟悉右使。并非小奴要欺瞒主上，右使只在每十年一次的族中大典上现身，且从不现出真形。魔主有令，全族有敢谈论右使者一律处斩，故无人知其底细。”

    “不用想也知道，既是不现真形，必在人间隐藏！你们魔族最擅用阴谋诡计。说吧，你来此有什么阴谋，平白无故对我示好，难道是一见如故？”

    “……”漠尘闻言啪嗒一声扑在地上，又变成一张薄纸，“主上！魔族生性好斗，时常以比武为乐，且从不惧伤残之事，皆因我家人能用自己的身体和功力修复魔人伤痛。他们靠我家人献祭功力和生命为后盾，才能毫无顾忌地比武取乐。小奴家族繁衍四百代，数千计族人为魔主和长老续命而亡，这种命运，小奴痛恨异常！”

    漠尘起身重聚成球，“今能脱离魔族跟随主上，是小奴之幸。小奴家有几本藏书，记载着上古之事。上古诸兽行事，大开大阖恩怨分明，纵横大陆骁勇洒脱！主上若不信小奴，尽可在受伤时尽取小奴魔气续命——小奴不是惧死，只恨不能为勇者而死！”

    穷奇凝视漠尘半晌，微微点头道：“嗯，暂且留着你。”说罢微微张口，将旁边几只呆立的气团吸入口中，“竟如嚼食真正的血肉，味道确实不错。”

    “仙师，为何把毕方葬在树下？这个坑够深吧？”齐霜领了青玄之命，在青玉台樱花树林中一锹一锹掘了一个深坑，将毕方尸身放入坑底，自己累得坐在土堆上喘气，刚喘到第三口气，就见青玄施施然飘入树林。

    青玄站到坑边，却只看着坑底的毕方，并不理睬齐霜的问话。

    齐霜见青玄不理会自己，先是不解继而恍然最后无奈，只得龇牙起身规规矩矩施礼又问一遍：“仙师，为何把毕方葬在树下？这个坑够深吧？”

    “够。填土吧。”青玄轻挥袖角，一枚蛋落入齐霜手中，“这是毕方留下的，归你，放到万真石里去。稍后会交给你本峰一应规矩戒律，你先背熟，等弟子们上山，还需你来传授督促。”

    “我…我教他们？”齐霜惊中带喜，突然产生了“自己的地位有点高”的错觉。

    “你欢喜什么？”青玄略带严肃的双眼扫一眼齐霜，“你可知他们与你有何不同？”

    “衍和他们是您未来的弟子呀……”说到此处，齐霜面露遗憾之色：“青月山各峰主亲传弟子，均是山中最要紧最高贵之人，霜儿知道的。所谓教他们，也无非是代为转达峰中规矩，我只是小小婢女，不敢欢喜什么…仙师，霜儿知错了！我不该擅自与同门打斗，不该利用门规，我以后绝不和您的弟子再起争执…我、我当初不该任性离山！师父殒身，实在是因我任性妄为，不然此刻的师父早该在大罗天逍遥…可…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再修习道法？我还能当青月山弟子吗？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出山找师父？”

    “想当回弟子？晚了。”青玄双眉微皱，“以一己之私误师父飞升大事，你终于肯承认了？青月山规矩严苛，你是知道的…哦，你上山三月有余，终日忙着修复原身，还未曾真正履行过婢女之责。如今原身恢复如初，你应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吧？埋好毕方上峰顶去，有事吩咐你。”

    “是……”齐霜看着青玄背影一脸失落悔不当初。

    “紫阙仙人不止是你师父，还是青月山第三长老。如今三个魔王皆关在山中，地心魔族群龙无首内斗不断，战力日渐衰微，这全是紫阙之功。她转生人间，自是要找回来。你若表现好，倒是可以考虑带你同去。”

    “真的？何时去？”听到远远传来的话语，齐霜一蹦三尺，“我一定好好表现！背戒律么？您放心，我定将一条条规矩记得清清楚楚！”

    齐霜表了决心，小心将那枚蛋放入腰间的蛟丝袋。她望望坑中毕方低声说道：“毕方，如今我奉仙师之命将你埋在青玉台，这里风景甚是壮美，望你喜欢。你留下的蛋是你的孩儿么？仙师命我保管，我亦会妥善安置。”

    她揉揉酸痛的双臂双手，拿起铁锹往坑里填土：“我有一块石头，是大罗天一角，将你孩子放在里面，等于他活在大罗天中——你为护佑众生而亡，你遗留的孩子…嗯？如果把师父找回来，让师父在万真石中居住，能否对我当年的过错能稍做弥补？”

    齐霜有了新思路，造好坟冢后匆匆返回月影堂。她取出万真石思量片刻，手指轻抚石下印迹，又进了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