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往右边站一站。”

    “哎～对对。”

    “小郑啊，把新娘子后面的裙摆整整，哎～很好，很好。”

    牧枝枝紧贴着李野，冲着摄像头微笑。

    距离她来这个位面已经第三年了。

    按理说，她早就应该已经解决了李野的心结，无非是和母亲付凤、妹妹李云之间的问题，可是……

    牧枝枝看向一旁，站在她身侧，嘴边正挂着浅笑的李野。

    为什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1888还是没有通知她，结束这个位面呢。

    任务为什么没有成功？

    还是，有隐藏的故事线，没有被她找到呢。

    【牧枝枝：1888，你确定，还没有结束？】

    【1888：宿主，你已经问我不下千遍了，真的没有结束。李野在这个位面的执念还没有消散，无法开启下一个位面。】

    【牧枝枝：可是，我没有遗漏的地方呀，怎么这次那么耗时间。】

    【1888：大概……在李野的心中，衍生出了其他执念吧。总之，他隐藏得太深了，后台没有找出来。】

    ……

    终于拍完上午的婚纱照，牧枝枝瘫坐在沙发上休息。

    哎。

    无所事事的她，看向一旁被化妆师拉去补妆的李野，突然觉得有点心累。

    真不是她不想和李野好好在这个世界慢慢渡过，主要她害怕……她在这里待久了，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位面的任务进度。

    那可都是沈浊啊，哪个都不能出事。

    “哎哟，新郎官可真白啊，就是黑眼圈重了些。现在的年轻人啊，要多注意休息，对身体好，我姐妹家的小儿子，天天在家打游戏，他那黑眼圈，跟你有得一拼.......”

    李野闭着眼，对耳边化妆师聒噪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拍照时还心不在焉的牧枝枝身上。

    自从他俩谈恋爱后，他总能感觉到，牧枝枝有些心神不定。

    和程奶奶说过后，奶奶说，是不是她想结婚了，毕竟女孩子嘛，都想要有一个家，好好的安定下来。

    李野事后想了想，觉得程奶奶说得有道理。

    于是，他就去打比赛，拿到了不少的奖金，在小区内又买了套房子，来作为他们的新房，毕竟离程奶奶近，以后能多去陪陪她。

    房子开始装修后，又让李云帮他一起，布置了求婚现场。

    他还记得那天，牧枝枝很惊喜、感动的模样，应该是很想嫁给他的啊。

    明明是一切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

    为什么，她现在还是那般的焦躁不安。

    “佳佳……”

    化妆师听到李野的喃喃自语，停下了手。

    “新郎官？你刚刚说什么？”

    李野睁开眼，摇了摇头，“没事，化好了吗？”

    “昂，好了。”

    李野点点头，站起身。“我去外面吹吹风。”

    不明真相的化妆师和旁边的助理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满满的疑惑。

    这对新人，难不成是被家里的人强迫的？

    不应该吧.......

    程奶奶拿着饮料，找到了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小孙女。

    她坐在沙发的一侧，将牧枝枝耳边的碎发撩到她的耳后，问道：“佳佳啊，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现在结婚太赶了？”

    牧枝枝回过神，坐起身，歉意地接过奶奶手里的冷饮。

    “没有呀奶奶，您怎么会这么问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程奶奶早早就注意到，她和李野之间的不对劲。

    她和周边的姐妹说了以后，人家都说是不是佳佳在外面，有了更心仪的对象了。毕竟她年纪小，心性不定的……

    可是，他俩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很了解他们的心性。

    要说她的小孙女外面有了人，那肯定不会的，佳佳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孩子。

    反之，李野那孩子，更不用说，他是不会做对不起佳佳的事情的。

    可怪就怪在，在她的观察中，两人的感情是丝毫的问题都没有，而佳佳每日的焦虑，却也是实打实的。

    就连她都能感受到，佳佳每日的坐立不安，更别提从小心思细腻的李野了。

    “佳佳呀，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或是心里想不通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你不想让小野知道，可以和奶奶讲啊。别看奶奶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差了好几十年的岁数，可是，我平日子里，也经常关注你们小年轻的潮流呢。”

    “噗——”

    被程奶奶逗笑的牧枝枝，上前搂住了她的腰。“奶奶～你真好。”

    “嗯，那是，奶奶什么时候不好了。”

    “那，我们佳佳能告诉奶奶，你和小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导致你们俩人之间，整天啊，别提多别别扭扭的。对了，我可跟你说啊，真不是奶奶偏心人家小野，我啊，已经看过无数次，小野在一旁看着你发呆的情景了。奶奶跟你说，这两人以后结婚一起过日子的，有什么话，一定要趁早说开了，可别那么欺负人家。”

    “当然，奶奶也不是说，让你受委屈，委屈自己的意思……”说到这，程奶奶坐直了身子，将牧枝枝扶起，“只是这次，我实在看不出是小野那边的问题。我只觉得，是你呀，这心里边藏着事儿呢。”

    牧枝枝抿抿嘴，低头摸着自己婚纱上的镂空花纹。

    片刻后，才抬起头看向程奶奶，面上满是苦恼。

    “奶奶，我真的有那么明显吗，连您都看出来了。”

    “哎哟，那何止是明显啊。”

    程奶奶夸张地点了她几下脸，说道：“你啊，已经是在脸上天天写着‘我心里有事，你们快来问’，这几个字了。”

    牧枝枝被戳的一个劲儿往后躲。

    “奶奶，奶奶，妆，妆，我妆要花了。”

    听见牧枝枝这么说，程奶奶才罢手。

    “说吧，到底因为什么事儿。”

    “其实吧，也没什么，就是……我总觉得李野心里有事瞒着我。”

    牧枝枝看向程奶奶，小心翼翼地问道：“奶奶，您说，一个人的原生家庭，能影响一个人多久啊？像李野、小云那样，他们是亲兄妹，握手言和之后，不就好了吗？可……为什么，我总觉得李野还是……”

    “傻丫头，那是你看得开，性格又好，可你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看待别人啊。小野那孩子，心小，小时候吃了那么多的苦，一个人在冷漠的环境中长大了，就算有我们这些老人帮衬着，可那到底不是来自父母的爱啊。”

    程奶奶叹了口气，“你想想，现在他虽然买了新房，可是前几年呢，咱不说远了，就说和你谈恋爱那会儿，小野给你的房租有断过吗。”

    牧枝枝立马摇头，“没有，他一直都有转给我，而且比以前的更多了。”

    “那你也在家里住着，你什么时候向我房交过租吗？”

    “啊？可，那是我自己的家啊，我交什么——”牧枝枝瞬间消音，猛地看向程奶奶，“奶奶，您是说......”

    程奶奶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通了。

    “傻丫头你看，你不是不懂，只是很多时候啊，心思就没放在这上面。他为什么一直还在交房租，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外来客，即使和你谈恋爱的时候，他的这种想法也依然没有改变过。”

    听见程奶奶那么分析一遍，牧枝枝心里也清楚了，这次的任务为什么迟迟一直没有提示成功，原来……原因在她。

    是她一直忽视了根本，只关注了最表面的现象，而忘了，一个人常年累日受到的影响，怎么会在一朝一夕间，就全部消失，与过去握手言和。

    李野的父母那么早的离开他，他是在周围人的救济下长大的；因为没钱为妹妹治病，而做了错事被学校开除；长大后，与妹妹相处的如两个仇人；还有付凤和一直没有露过面的父亲……

    这一切的糟糕经历，已经完全消灭了他对世界的期待。

    而且，李野从内心是自卑的，虽然她的出现，很好的缓和了一切，可对他造成的伤害，却不能在短时间内，被轻易的磨灭。

    “奶奶，谢谢你，看来……”

    牧枝枝抬头，看了眼阳光明媚的天空，似叹息般说道：“我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半月后。

    一连忙碌了好几天的新婚夫妇二人，今夜终于能好好休息。

    牧枝枝算了算时间，从冰箱里拿出好几瓶的酒。

    1888看到，不禁问道。

    【1888：怎么，今夜你们不洞房花烛了吗？】

    牧枝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牧枝枝：洞房花烛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好好的开导开导那个闷葫芦。最近几天都忙着婚礼，这好不容易闲下来，当然要先解决他的事情。】

    刚洗完澡的李野，围着一个浴巾就走了出来。

    当看到桌子上摆满的酒，他突然感觉现在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他站在原地皱眉思索了下。

    啊，是那次在天台……

    李野暗自挑眉，看着牧枝枝又端进来两碟下酒菜。

    今晚，这是要促膝长谈？

    没想明白程佳佳又是整哪一出的李野，坐到沙发。

    他看向牧枝枝，问道：“累了一天了，不睡？”

    牧枝枝默默看了眼，两人之间“遥远”的距离。

    不是……

    这个沙发干嘛买的那么长，她现在和李野中间，都能再放下两个李野了。

    她坐起身，笑呵呵地挪到李野身边。

    “哎呀，还早还早。”边说边豪气地开了两瓶酒。

    “忘记拿杯子了，直接对瓶吹吧。”牧枝枝将其中一瓶递给李野，“再说啦，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你就陪我喝一点点吧～”

    李野和她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将酒接了过去。

    ……

    酒过三巡后，牧枝枝看了眼脸上微微泛红，好似还是微醺状态的李野。

    【牧枝枝：我发现，他的这个酒量见长啊，以前几罐啤酒就能撂倒，现在……】

    作为磕cp并助攻在第一线的1888，立马去查看了后台，及时和牧枝枝通信。

    【1888：装的，他已经醉了。】

    ？？

    这还能装。

    牧枝枝贴近李野，在他的眼前比划手指，“李野？这是几？”

    只见，李野缓慢地扭头，眉头紧蹙起。

    “2？不，不对，3。”

    牧枝枝默默收回一根手指。

    好吧，1888是对的。

    他真的醉了。

    牧枝枝亲了下李野带着酒渍的唇，温柔道：“李野，你在怕什么？”

    她闷闷的嗓音，在李野耳边响起，可此时的他却分辨不出。

    李野紧盯着牧枝枝的嘴巴，“你，你说什么。”

    “我说，李野，你在担心什么，是害怕这一切会消失吗？还是——”

    “是。”李野回道。

    牧枝枝愣住，呆呆地看着李野。“什么？”

    只听李野慢慢吞吞，却异常认真地说道：“佳佳，我们究竟能走多远……我们，会不会像我父母那样……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离开的。佳佳，我不想你离开我，我很害怕，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害怕。”

    牧枝枝心疼地抱住李野，“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

    是她错了，真的是她错了。

    她一直以为，将李野现下的心结解决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她忘记了，人心才是最难预料的。

    当她一心只顾着完成任务，去下一个位面找沈浊时……

    却忽略了，李野每一次望向她时，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每一次在她回神后，问他刚刚说了什么时，李野嘴畔那勉强的笑意。

    是她忘记了，这个位面的沈浊，是一个内心多么敏.感、性格多么别扭的人。

    是她忘记了，李野即使心里觉得难受、有不安，也不会告诉她，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就像前二十多年那样……

    要不是程奶奶之前点醒了她，她可能会这么一直的错下去。

    直至……

    牧枝枝心中有满腔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和李野解释，只能一遍遍的和李野道歉。

    “李野，原谅我，我发誓，我是真的真的爱你，我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

    她很想找理由，掩饰自己一心想走，去下一个位面做任务的事情……

    可当她一低头，看见李野红红的眼眶，顿时，她嗓子发梗，什么借口也说不出了。

    牧枝枝！

    你到底在干嘛！

    看见李野眼眶中那未落下的泪水，牧枝枝更是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她脚乱地拽了拽了抽纸，温柔地给他擦掉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每天忽视你，你别哭……”

    李野握住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声音沙哑道：“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我会一直陪着你。”牧枝枝贴着他的手掌，庄重地承诺。“我发誓，我只会在你的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离开你。”

    沈浊……

    拜托……

    李野紧盯着牧枝枝那双清澈的眼睛，安静了很久后，才开口：“真的？”

    “嗯，真的。”

    得到牧枝枝承诺的李野，低低地笑出声来，“好，程佳佳，我就在你这里，赌一次，就这一次。”

    如果我输了……

    在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他听见牧枝枝轻声说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