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我在脑子里飞快的设想可能的场景。她口齿清楚，肯定没有喝醉。既然这个电话是故意的，那么意图只有一个，就是离开身边的人。只要她离开，就一定会走大门。

    半刻，那个曼妙的身影如约出现在眼前。怪异的是，十分钟前还口齿清楚的赵露涵，显得步履轻浮，鞋都没穿。一身香槟色雕花立领礼服裙不失整洁，只是层纱裙摆酒渍不少。未行几步，佳人头倚门框，大口娇喘，甚至扯开领口的纽扣，伸手进去将胸衣的扣子解开。

    虽然我没什么钱喝酒，但也知道这是醉酒的状态，如此衣冠不整，要是没人接送，说不定真要出事情。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趁着她还清醒，披上外套一遮春光。

    露涵双眼迷醉，神志不清。尽力摇晃几秒，仍是头仰怀中，满脸潮红春色，妩媚非常。又见半点樱唇微张，贝齿轻启，可惜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日常只能平视的胸部这个时候有机会从上面一亲芳泽，我惊诧之余，赶紧扣上那颗扣子，以免把持不住。

    “总之先送你回学校。”我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尽量扶住让她不要坐在冰冷的地上。

    “你什么人！”

    身后一声嘶叫，后音尖锐，这人显然是有些心慌气短。虽然带着些酒劲儿，可我还是能够听出来，就是那位朱经理。

    刹那间，我陷入了危机。赵露涵酒醉不醒，已经快失去意识了，她是无法为我作证的。而朱经理带人出来团建肯定不会只带露涵一个，否则她不可能出来。这就意味着在旁观者眼中，露涵被我这么个陌生人带走了。我自称是她的男朋友，可谁又能证明呢？

    听着身后纷乱的脚步声，我确定已经不止一个人跑了出来。

    “你想对我们露涵干什么！”朱经理大喊一声，众人的目光刹那间聚集到我身上，这种精神压力足够让一般的人变得唯唯诺诺。

    “我是她的同学，我们学院刘招华教授让我来的，她的论文有些地方要修改。”我不卑不亢的把话说完，赵露涵的同事已经信了三分。

    因为他们肯定都听到了那个“老师”的电话，知道露涵要离开。而且当时露涵口齿清楚，一点没有醉酒的迹象，我来接她合情合理。

    朱经理满脸酒气，阵红阵白，吼道：“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然后呢。

    “你……你……这么晚了，怎么会派你一个大男人来接。”

    “你也知道说这么晚了，不来男生难道来女生不成？”

    朱经理怒目圆瞪，气得是胡子发根全变得通红。

    “大家不要信他！他就是个陌生人。”

    我怀抱美女，挑衅式的哈哈大笑：“朱经理好生健忘的人，昨天厂道喷我们一身沙子，这么快就忘了呀。”

    这话一说出来，赵露涵的同事已经有人想起点什么了。一个陌生人是不可能知道他姓朱的，再说这两天实习生都偷空回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坚持完成实习，又靠着黄师傅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胡说！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放手！”朱经理说理不成，仗着人多还想用抢的。

    事关露涵名节，这个节骨眼上打死也不能退却。甫一靠近，我一掌推出，将他推开半尺。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露涵同学晚上约了老师却没有出现，刚刚还说没喝酒，现在竟不省人事。你们这么多男人灌醉一个女人，以为人民群众是瞎子吗？”

    身边人赶紧拉了朱经理一下，小声道：“他能说出赵露涵的名字，也知道你，肯定是熟人，闹开了不好收场啊。”

    “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报警了！”有路人已经站在我一边了。

    “几个男人灌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欲行不轨吧。”广场舞大妈也来帮腔。

    朱经理暴跳如雷，突然向我冲过来。惊讶于一个胖子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反应过来又如何呢，我扶着露涵，根本不可能躲避。

    刹那间一拳到肉，打得眼冒金星，脑子嗡嗡的响，身子也失去了平衡。但是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护住了露涵，把自己当褥子垫在下面。露涵一米七的个子，身子比一般女生重许多，这么压下来，我是一口浊气喷不出来，五脏六腑被压得无处可走，疼得龇牙咧嘴。

    朱经理看我怀抱美人，那一双酥胸就这样靠着我的身体，发了疯一样冲过来，抬腿就要踢。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要把自己当做盾牌的瞬间，劲风扫过，钝响一声。

    回头一看，那朱经理已经捂着肚子，嘴里含着一口浊气，鼓得像个蛤蟆。随即又是当面一拳，正中鼻心。刹那间酒血横飞，平沙落雁，朱经理后仰倒地，喷吐不止，红的白的绿的混成一块，酒味酸味胆汁味难解难分。只有扭曲挣扎的份，连翻身的意识都没了。

    “打架啦！快报警！”保安高喊一声，人群随即把现场团团围住。

    我这才看清楚，垓心处的男子身材魁梧健硕，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卷起的右臂线条硬朗，肌肉分明，看出来是个练家子。这人又松出左手打手机，他那套香槟色西装双排纽扣搭配枪驳领，这是非常少见的样式。

    少见，意味着特殊，特殊意味着这个人很有钱。

    “你没事吧？”男子伸出右手，我顺势扶起露涵，她还是呢喃乱语，站不起来，只好将就着扶她坐着。

    男子见状脱下西服，铺在地上，一起扶她坐在上面。

    “我叫高云翔。”

    “郭季军。”

    “警察来了你可得给我做个见证。”

    “一定。”

    好帅的脸。他的脸不是那种细皮嫩肉的精致，而是像锻钢一般致密，仿佛经过无数铁锤的敲打。那是一种阳刚的直线之美，硬朗的帅气，所谓英气逼人想必如此。

    警笛响起，那朱经理总算是爬了起来，对着警察呱呱乱叫，又哭又闹的，叫嚣着什么“故意伤人”，还要验伤。

    “验伤回去验，所有人都去派出所。”警察大叔挥了挥手。

    一名中年女警贴心的向我走来，一起扶住不省人事的赵露涵。

    车上三言两语，女警开着执法记录仪就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酒吧摄像头非常多，都是高清红外的，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只要调查录像就非常清楚了。

    果不其然，经过简单了解，警察大叔将所有人带到会议室调解。

    “案情基本上清楚了，聚众斗殴。”警察一边翻看笔录，一边讲述案情。

    “警察同志，我对这个结论不认可。”

    声音从身后传来，警察大叔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你好，我是高云翔先生的律师，可以称呼我为刘律师。”刘律师大大方方的递上证件，警察大叔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看来这是真的！

    “在监控里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这位朱先生同郭先生先发生了口角，然后朱先生出手打了郭先生。”

    “先发生言语冲突再打起来，这是典型的互殴。”警察辩解道。

    “是！如果郭先生还手的话。但事实却是，当时郭先生在保护赵女士，他不可能还手。所以他是纯粹的受害者。”

    “不对！”朱经理捂着鼻子，声音也瓮声瓮气，“是他骂我我才打他的！我是正当防卫！”

    刘律师呵呵一笑：“警官先生，您认同吗？更何况，朱先生背后有好几个人，这是典型的倚众欺寡。”

    “胡说！他们都没有动手！”朱经理吼道。

    “是没有动手，不过刚才季警官询问的时候，记录仪录下了一段口供，大家想不想听？”

    警察大叔眼神一凛：“你想说什么？”

    “不好意思。”刚才将露涵送上警车的女警察这才走进来，“去紧急取物证了，没来得及报告。”

    “这是……”警察大叔将一听果酒外观的饮料摆在桌上，冷道，“你们的菜单上可没有点这种酒啊。”

    “这是什么？”我从未去过酒吧，只听说里边鱼龙混杂，却不知道这酒有什么套路。

    “大名鼎鼎的断片酒，你不知道？”高云翔露出鄙夷的眼神，即是对我，也是对朱经理。

    刘律师胜券在握，笑道：“请问朱先生，我们国家禁售的酒，为什么出现在你们的桌上，你们几个男男女女把这种酒带到酒吧里，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朱经理大喊。

    “我还没说是你的呢。”刘律师就像一只狸猫，戏虐着自己的猎物。

    “不是……我去买酒，就问他什么酒比较流行，我也没想到这就是什么断片酒啊！”朱经理摊手狡辩。

    警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什么地方买，怎么买的，你有的是时间说清楚，我现在宣布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好！”咱几个一起鼓掌。

    刘律师微笑着同高云翔握手：“高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谢谢你刘律师。”我赶忙上前道谢，如果不是他，朱经理不会这么快受到惩罚。

    “不用谢，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我送你吧。”

    刘律师倒是很大度，做了个请的动作。

    站在派出所门外，僻静的院落只有虫鸣充斥其间，刘律师走向那辆亮灯的奔驰。

    “刘律师，你是故意冤枉他的吧。”我悄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