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月千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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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启程

    坎德勒斯王国的早秋已经很冷了,今天还恰巧阴天,狂风大作,白渐依穿着两件黑色单衣,光着腿蹲在街边,冻得直发抖,这倒不是她故意穿成这样,她实在是没钱买太多衣服,总不能现在就把棉服套上。

    发黄的叶子剐过白渐依的鼻尖,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怎么还不来啊,再不来要死人了。”

    “我早就提醒你今天风大多穿点,你就是不听。”恶魔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

    “哎,算了,头发散在腿上也能多少挡点风,当初只剩快布在山里也撑下来了,不差这一会儿了。”白渐依呼出一口气,搓搓已经发僵的双手:“我说你就不会个防寒的法术吗?”

    “你已经问过我多少遍这个问题了,不会!”恶魔无奈道:“我又不怕冷,谁知道有一天会附到你身上啊。”

    “你不是会算命吗?”白渐依反击道。

    “那不是算命,是大预言术,使用有严重的副作用,我可不舍得那自己的身体施展。”

    “所以你就舍得我是吧!”白渐依气鼓鼓地说道。

    来往的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不知道这姑娘在跟谁说话,就在白渐依认真思考着会不会有人给自己扔两块铜钱时,来接她的人终于到了。

    阿诺娅骑着一匹白马,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出现在白渐依身边:“小妹妹,你好啊?”

    这人贩子一般的开场白吓了白渐依一跳,她慌忙抬头,看见阿诺娅在马上微笑着向自己招手。

    阿诺娅全身披挂着皮铠,挎着弯刀和弓箭,还背着一把太刀,一副游侠的架势,她上下打量着白渐依,微微皱眉:“渐依,不是姐说,女孩爱美可以,但别大冷天就穿这点啊。”

    白渐依只能可怜兮兮地一笑:“唉,买衣服得有钱啊,我上一份工作攒的钱都花光了,全身上下的家当除了两串铜币,就只剩下手里这把短剑了。”

    白渐依跳上马,阿诺娅看她坐稳,一声口哨,白马掉头向着旧日酒馆的方向跑去。

    等她们到了酒馆门口时,洛青泷已经等在那儿了,正在和一个不认识的青年说话。

    阿诺娅翻身下马,小跑到洛青泷身边:“报告队长,人带到了。”

    白渐依听得满头黑线,这话说得更像绑票了。

    嗯,好,塔克在里面办交接手续,一会儿我们就走。”洛青泷点点头,转向和他说话的青年:“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托协会找来的法师。”

    “哇,好帅!缺女朋友吗?”阿诺娅星星眼。

    洛青泷对着她的头一记爆粟。

    白渐依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不怪诺娅姐犯花痴,这人确实帅,修长的身材,标志的脸型,一双碧蓝的眼睛,以及太阳般耀眼的金发。青年看起来不到30岁,穿着一身蓝色的法袍,拄着一把鎏金法杖,身后还跟着一匹高头大马,尽显华贵的气息。

    “美轮美奂啊。”白渐依浅薄的学识想不出什么好词,只能随便找个将就。

    青年听得哈哈一笑。“谢谢你的夸奖,不过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建筑的,下次不要这么用了。”

    白渐依一吐舌头。

    青年转向洛青泷:“您的队员吗?”

    “啊,是。”洛青泷介绍道:“阿诺娅,我的老朋友了,还有这位,白渐依,我新交的朋友。”

    青年点点头,向着二女微鞠躬:“自我介绍下,我叫阿萨图罗,秘法师。”

    人类社会普遍将法师们分为两种,秘法师和战法师,前者吟唱法术作战,后者则是将武器与盔甲附魔与敌人拼杀。不过这样的分类并不绝对,很多优秀的法师都普遍是两者都会。

    “啊,您好。”阿诺娅与面前的年轻法师握手,同时上下打量着:“你不是冒险家吧?”

    “哈,小姐好眼力,我确实不是,我是给本地一家大户当保镖的。”

    “哦哦,原来如此,那工作真是辛苦了。”

    “其实没什么,说到底,我每天的工作只是在屋里坐着,或者跟在老爷去参加什么聚会,基本用不着我做什么,只是没工钱罢了。”

    “这怎么说?”阿诺娅有些诧异。

    “其实这是个交换,我给那位老爷办事,换来我姐姐能在他府上念书学习。”阿萨图罗笑了笑:“我家里可以对我这位姐姐寄予厚望,她现在成绩不错,将来说不定能在王城参加考试,要是考上了,至少也能拿个官位,到时我们家也不必为生计发愁了。”

    阿诺娅点头:“听起来不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洛青泷则转向白渐依,她正蹲在屋檐下,拿着根树枝逗蚂蚁玩。

    看着她的样子,洛青泷也有些难办:“依依,你没有铠甲之类的吗?”

    “您看我像是能有的样儿吗?”白渐依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我连买衣服都难,一套铠甲的费用我上哪整去啊。”

    “你不是才从协会拿到委托费吗?”

    “还房租了,总不能让老板白养我。”白渐依可怜兮兮地说道:“就剩一把剑了。”

    从最开始见面时,洛青泷就注意到了白渐依的短剑,实木的剑鞘上包裹着考究的皮革,上面绣着优雅的纹样,剑首雕刻着灿金的龙头,护手处还内外镶嵌这一红一蓝两颗宝石。白渐依微微拔剑,一道青光一闪而过,洛青泷可以断定,这剑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宝物。

    只是这把剑,似乎在哪见过?而且还有那剑法,你到底是谁呢?

    不过,剑再好,没有护甲也不行。

    “唉。”洛青泷叹了口气:“我的冒险团里应该有你能穿的铠甲,等我回去拿。”

    “不用了队长,我一直都不穿甲,习惯了。”

    “不行。”洛青泷很坚决地摇头:“鲜血领域太危险,就算不穿甲,必要的防护也得有。诺娅,我回协会一趟,很快回来。”

    他没给白渐依再说什么的机会,上马离开了。

    白渐依只能无奈地一摊手。

    阿诺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听队长的话吧,我们这趟可是相当危险的。”

    “鲜血领域吗……”一旁的阿萨图罗低着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抬头问道:“确实危险,不过我记得平民是不准持有甲胄的。”

    “我们这都不是自己的。”阿诺娅解释道:“准确来说,甲胄的所有权都是世界冒险家协会,持有类型包括布甲皮甲之类的轻甲,也有锁环甲,不过扎甲、板甲或者鳞甲之类的理论上是不准的。”

    “世界冒险家协会到底是什么组织,有这样的权力?”

    阿诺娅摇摇头,比了个手势,示意不要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一旁听着的白渐依倒是对此很感兴趣,她低声询问着寄宿体内的恶魔:“喂,你知道吗?”

    “一知半解吧。”恶魔回复道:“我只知道这个组织的成立时代可以追溯到人类氏族形成的年代了,最初似乎是什么研究星象的组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放弃了信仰,再之后就不知道了。”

    白渐依还想问点什么,但恶魔忽然全无声息,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白渐依也不管,反正她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

    洛青泷很快就回来了,塔克此时也办好了手续,他此时一手重剑,一手大盾,两件双手武器被他一手一个,这力量属实惊人。

    一群人在酒馆里找了张空桌,铺开地图研究起来。

    洛青泷首先敲了敲自己右手的储物扳指,一个黑色的包裹出现在他手中:“渐依,给你的防寒衣服,别冻感冒了。”

    “哇,谢谢队长。”白渐依开心地接过包裹。

    “另外,给你带来一套甲,在我这,快到鲜血地的时候再给你。”

    “不让我现在试试吗?”白渐依问道。

    “大小没问题,我大概测量过,就不试了,怕官家找麻烦。”

    “那出入城市怎么办?”

    “我这扳指有防法术外壳,他们检测不出来。”

    “那这东西干走私可真方便啊。”白渐依突发奇想。

    “别瞎想,我是正经人。”洛青泷无奈道:“而且带有防法术外壳的扳指都是由冒险家协会的内部技术特制的,只有核心会员们才能有。行了,说正事。”

    洛青泷指着地图:“玫瑰帝国下属六大诸侯国中,蔷薇国与我们直接接壤,这次的委托任务就是从此地出发,穿越鲜血领域,将货物运送到蔷薇国都城青晏城,限时七天。”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然后我大概说一下路线,我们走水路,沿着地狱溪南下,大概今晚到达南部大都市乌因库尔,在那里修整一晚,次日急行穿过边境要塞森诺曼,下午就能进入鲜血领域。在进入鲜血领域之后继续急行,情况良好的话三天就可以进入蔷薇国境内,之后沿着官道正常走就好了。”

    “唉。”阿诺娅叹了口气。“队长你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根本没法在鲜血领域急行,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我会马战,塔克叔是标准的步战手,渐依和阿萨也不像是会马战的样子,我们进到鲜血领域后都得下马作战。”

    阿萨图罗尴尬地挠头,而白渐依抬头仰望天空。

    “嗯……”洛青泷思考片刻:“好吧,不过影响不大,我们携带大量货物,本身也跑不太快。”

    “那就好。”阿诺娅不再言语。

    洛青泷收起地图:“那么就准备启程吧,我们的车已经在镇外了。”

    众人各自上马,准备离开,白渐依还是像来时那样上了阿诺娅的马,四匹马沿着大街小跑起来。

    就在此时,恶魔突然说话了:“丫头,出事了,我在玫瑰帝国境内活动的恶魔仆从们给了我一个大概消息,蔷薇国的老国主死了。”

    白渐依全身微微一颤。

    “还有更要命的,老国主的几个孩子在前段时间莫名死亡,国主本身死得也很蹊跷,他也就五十多岁,不会死得这么突然。”

    “新任国主呢?”白渐依低声问道。

    前面的阿诺娅一愣:“嗯,你在说什么,新什么?”

    “我没说话啊。”白渐依急忙敷衍过去,继续听恶魔的汇报。

    “新国主年仅16,还是个孩子,并不受宠,他从前来到坎德勒斯作为质子,前年才回国,在此多事之秋继位,恐怕会麻烦。此外……”

    恶魔忽然不说了,他愣了一会儿:“啊……难怪。丫头,我知道了,那老国主一年前曾经新纳一个妃子,深得宠幸,但就在刚刚,我手下的恶魔们告诉我,它们在宫殿附近发现了妖气,那妃子,恐怕不简单啊。”

    白渐依忽然说话了:“诺娅姐,停一下,我有点晕。”

    “嗯?怎么了?”阿诺娅勒住缰绳,白马嘶鸣一声,站住了,她朝着跑在前面的几人挥挥手,示意自己马上追上来。

    白渐依从马上跳下来,去路边干呕去了,阿诺娅也只当这孩子很少骑马,不太适应。

    周围无人,白渐依狠狠咬牙:“恶魔,听着,让你的仆从保护好新国主,这是我欠他的。”

    “好,一只小妖而已,我会处理的。”恶魔沉思道。“不过,连我的手下们都无法接近王宫,一个小妖怎么能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蔷薇的法师们都瞎了吗。”

    “这些与我们无关,但新国主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遵命,玫瑰的皇女,司空千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