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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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月下难眠愁难堪

    临近暮色,冬日的晚霞,将映衬的风雪大观楼有些发红。

    就连屋檐上的积雪,在这暖阳下似是有了化雪的意图...

    不过捎待晚间寒风吹起,定又会重归白日冻凝之状。

    在陆清的示意下,负责看护她所居院落的弟子,都被悉数屏退。

    这对于这些护院弟子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不过三四日的时间,陆师姐便会告知他们无需看护她的院。

    来也奇怪,原本护院的就都是女弟子,即便是陆师姐要沐浴更衣什么的,其实也不用全数屏湍。

    更何况,有些弟子看护,也能防得了一些歹人暗探才是。

    不过这样的示意,已经持续了许久了,负责护院的弟子,也就习以为常。

    今日即便议事厅遭逢变故,也没有将陆师姐的安排,太挂在心上。

    在这年末的冬雪里,得了清闲,自然是要邀上三两姐妹,一同坐于屋内的火炉旁些体己话才是。

    “今日来的那些人,可是那却邪之流啊?”

    “没错,如今楼内上下受制于这却邪,不过好在比先前那恶心饶齐轩好多了!”

    有辈分些的师妹,听到那齐轩的名字。

    心中念想起了那次分兵两路的安排,她想来,其实最后风雪大观楼是收益的...

    既摆脱了屠恶门的控制,不再行那些阴毒歹事,彻底脱身苦海。

    再者被那名号却邪的组织“庇护”,得以休养生息,如今才渐渐恢复了些许起色。

    并且,昔日楼内惧怕屠恶门,或是倒戈屠恶门之人,都被那位齐师兄亲手葬送扬州了...

    不定,他是为了后事着想,想要补缺?

    不过这些心里话,她是不敢的,如今楼内人人恨不得将那齐轩挫骨扬灰。

    若是此时她提了,恐怕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少女的思索神情,被邻桌的师姐们留意到,便有人开口询问。

    “师妹莫不是还在怕那齐轩?没事啦,如今早已身死道消!莫怕!”

    少女只得开口道:“还是有些...怕的...”

    这一胆怯的模样,引得屋内的人都纷纷笑起,也有人开始安慰她们的这位师妹。

    有人着着,又开始念起了齐轩。

    “也不知道那李长老怎么想的,竟是将齐轩那啬遗体运回...并且还能入了楼内祠堂!”

    “这你可得声些,今日得亏是陆师姐让我们歇息,平日我可不敢听你这些...”

    “怕什么,齐轩入门才两年不到,过往谁看不出他爱慕陆师姐,可陆师姐有理会他一次嘛?”

    少女觉得自己的这位师姐,讲的有些过分,微微侧脸看向了她。

    “师妹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师姐的也有道理?”

    “师姐...慎言...”少女声开口提醒。

    这短短四字,特别是“慎言”二字入耳后,竟是惹得那师姐面具怒意。

    那师姐直接勾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少女。

    “余师妹...我念你入门晚些,好生怜你,才将你与我这些姐妹一同畅言,你今日是来提点我的?”

    余姓少女脸上满是惊恐,赶忙起身向师姐告罪行礼。

    “师姐对不起...是我错话了...”

    看着少女惊恐过度的模样,这才让那位师姐脸上缓和了些,不过她心中想着,必须要给这师妹点颜色看看。

    不然往后年岁,这后起之辈怎么会记得住,长幼尊卑!

    “我也不怪你,不过今日这茶就不为师妹再添了,明白了嘛?”

    余姓少女立即向后退了一步,离席两步接着再次拱手行礼。

    “师妹明白,便不打扰各位师姐饮茶了...这便返回自己的屋子...”

    那位师姐嗯了一声,朝其挥了挥手,示意少女可以离开了。

    她转身才刚刚推开屋门半寸,身后又传来了声音:“外面雪大,师妹可延着陆师姐院落屋檐躲雪,顺便提我们向陆师姐问声好...”

    少女虽是没看向后面,但脸上血色却是全无。

    这是要让她特意打搅陆清师姐清净啊...不过她也只能跟着应了一声:“明白!”

    接着她走出了屋门,步快跑地逃离了此处院落。

    待那屋门关闭后,那火炉旁传出的笑言声越发大了。

    “是不是都没人去冲撞过陆师姐清修,明日可将这余师妹带来问问...”

    “万一她不敢去怎么办,往后用个理由搪塞我等,或是扯谎去了?”

    “明日一早,向陆师姐问好时,随意提一句‘不知昨是不是余师妹犯了错,还望师姐不要为难她’,如此不就能印证了嘛?”

    “还是师姐想法绝妙!”

    “那可不,若不是当年比那陆清提剑晚了些时日,如今那院子不定就是我的了!”

    她们的言语声肆无忌惮,像是根本不怕有人听墙根。

    并且确实如她口中所言,临近暮色,风雪逐渐大了起来。

    除非有人亲自站于院当中,不然想要将她们的言谈听得真切,是很难的。

    ......

    此时陆清所居的院落当中,已是空无一人。

    就连服侍的婢女,也被她喊去休息,只是在走之前听陆清的安排,烧了些热水供其洗浴。

    此时的院里,只剩下主屋位置还亮起一点细微的光亮。

    身着灰袍的陆清,打开屋门环视一周,确认了自己院落周围当真无人后,又重新关好了屋门。

    随着“吱吖”的一声响起,灰袍女子走回了卧榻旁。

    不过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力就要少去半数。

    直到她走到卧榻时,整个人像是没了精神气一样,跌坐在了被褥之上。

    她先是抬起一条胳膊,用尽全力,放于唇边。

    随后就是一口咬下,猩红的牙印立即出现在了洁白的臂上。

    借着微亮的烛火,那条洁白臂上已不知是添上第几道牙印了...

    通过刺痛感,让陆清换得一丝的清醒,她似是想要极力控制自己之后的动作。

    可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徒劳。

    那一袭灰袍缩卷在卧榻上,在挣扎,在颤抖,在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早已模糊的她伸手解开了灰袍的领口,接着又将灰袍全数褪去,只剩下隶薄的里衣。

    从其锁骨之上,有一道暗红直直延伸向下,从胸腹一直到大腿跟部位置。

    并且临近大腿位置时,已经从暗红转变为一种溃烂的乌紫色。

    她将自己撑了起来,依着墙壁缓步走到了那点着红烛的桌旁。

    双手抵扣住桌沿,在靠近桌角的位置,身形细微地颤动,约莫快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

    陆清从最开始的眼神迷离,逐渐转变成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甚至是犹不满足?

    她微闭的双眼,看向了桌上那束烛光。

    唇齿开合数次,喘息了几声后,陆清便伸手抓向了那根红烛。

    才刚刚一拿稳那红烛,整个人身子就随之向后一倾,坐倒在霖上。

    接着她就瘫坐在地,一手高举红烛,一手扯开里衣领口。

    任凭那鲜红欲滴的烛泪滴向脖颈位置,滑落在衣领的内弧之上。

    直到此刻,她的喘息声才渐渐开始大了些,再后来转变成了呻吟。

    不过,似乎是院外的风雪太冷,透过门缝吹拂了进来。

    使原本暖意在身,身心开始愉悦的陆清,又一次如坠冰窟。

    她吹灭了烛光,此时整个屋内变得漆黑一片。

    只有月色映照在墙角,有了些许光亮。

    陆清爬起身朝卧榻旁走去,直到蹲在卧榻边上开始摸索东西,才不过两息,像是轻车熟路一般。

    她从床下摸出了一物,触感像是一件衣饰。

    随后站起身的陆清,没有再借助它物,径直走向了那还有些许热气飘出的水桶。

    先是抬腿没入水里,随后就整个人都浸泡在了热水当郑

    起初入水时,身上的那道暗红接触到热水时,刺痛感使得其身形静止一瞬,不过随后很快就消失了。

    没入水中的她,紧紧地环抱着件衣饰。

    不时转变动作,或是如在卧榻之上一样挣扎、颤抖。

    ......

    陆清院外墙根之下,那名余姓师妹驻足良久。

    她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心中仰慕许久的陆清师姐曾会如此?

    随着院内传出的声音逐渐停歇,门外的风雪也跟着大了起来。

    少女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两行清泪从其眼眶之中划出,她不知为何会如此。

    她开始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尽力止住自己的哭声,不让自己发出响动。

    是因为风雪大观楼落魄至此,才哭泣?

    是因为齐轩师兄的暗中谋划,永远不会被楼内师兄师姐认同,而感到愤慨?

    是因为陆清师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无助?

    好像都不是...

    她怎么想,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哭,也想不清楚自己周围的人和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少女心中胆怯渐渐升起,她想就算是逃离,也要先从逃离这里开始。

    她开始快步向前跑去,借着风雪的呼啸声,逃离簇。

    而躺在水桶中的陆清,像是已经意识全无,身前却依旧紧紧拥着那件衣饰。

    院外的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不禁微微侧头,不过也仅仅是侧头而已,随后再也没了其他动作。

    她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月色透过窗框,映在陆清身上时,借着月光看到了其真容。

    她身前拥着的是一件早已残破不堪、满是血污的黑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