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徒弟，早啊！我今日才发现，你眼睫毛可真长。”

    守了接近一夜，凌晨的时候，李杨终是熬不住了，枕着臂膀在桌上浅浅睡去。此刻转醒，天已是亮了。睁眼便见小红窦托着香腮，俯瞰着自己。

    这个不正经的师傅，又偷看我睡觉。李杨睡眼朦胧，打着哈欠道：“那是，眼睫毛长的男人，个个聪明伶俐，心灵手巧。”他睫毛确实很长，曾引得后世不少姑娘们羡慕。

    小红窦哼道：“我可还听说，眼睫毛长的男人都很是善解人意，怜香惜玉。看来，我以后应该会有很多徒弟媳妇呐。”

    “哪个说的？徒弟我俊秀比潘安，专情胜元稹。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为前程抛弃青梅竹马的表妹，娶京兆尹之女韦丛。韦丛病逝，尸骨未寒，倾心薛涛。弃了薛涛后，娶安仙嫔。安仙嫔逝后，又与裴淑结为夫妻。如此滥情之人，你还准备效仿他？”

    “他不过是丧偶续弦，也没脚踏两只船啊。”李杨说完，心道：这确实不算脚踏两只船，这他娘是踏沉一条，再换一条啊。

    “呸，孰说没有？他娶了裴淑之后，又与歌伶刘采春往来。这还不是脚踏两只船？难怪人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但凡诗做的好的，有几个不是风流成性？”

    “哎呀，还好我不学无术，不好读书。倒是师傅你……”李杨头一次觉得文盲也挺好，最起码看起来不太像“渣男”。

    “嘿？大清早就敢中伤师傅？走走走，让婆婆去评理！”

    这哪是评理，分明是找谢婆婆合伙欺负我，我才不上这个当。

    “大清早衙门都还未点卯，去哪儿评理？快来，用早饭啦！”谢婆婆进来催二人用饭。三人用罢了早饭，李杨和小红窦依旧去了衙门。谢婆婆并未同去，留下来整饰宅子。

    祁家失火一案已告破，罪魁祸首吴氏兄弟一死一伤，尽皆归案，余下的只是一些扫尾工作。上午会审结案，下午李杨和穆县令二人去探望了昨夜受伤的几个衙差，各家送去了两千钱抚恤。直至黄昏时候，二人才从最后一个衙差家中走出。

    “老哥，叫上楚霸王，去我家中吃酒。”李杨中午就和小红窦说妥了，此刻一天事毕，连忙盛情相邀。

    “莲舟，今天忙活了一天，咱哥俩也没工夫说闲话。这会儿正好得空，我且问你，余杭你当真不去啦？”

    李杨闻言神情萧索，叹道：“谢婆婆去年又去了一趟，田御医也无良方。事到如今，我早已不知如何是好。”

    “弟媳天仓饱满，上有吉痣，不似个福薄之人，日后另有际遇也说不准。唔，想起来了，我还识得一人，医术不在田御医之下，只不过当下他身在军旅，远驻西北。”

    “西北？那，那我明日就动身。”

    “你急甚？西北距此4000里有余，你要走到何年何月？无人领你前去，你们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小女即将来西楚探亲，我和她说道说道，由她带你和弟妹前去。”

    “好好好，谢过穆老哥！”李杨深深行了一礼，备受感动。

    人活一世，须爱憎分明。他人如何待你，你便如何待人。对你好要知恩图报，对你坏就要加倍奉还。日后若是穆县令再有能用到自己的地方，定要不留余力，报答恩情。

    “你瞎客气个鸟！走走走，去吃酒。”

    李杨按耐住兴奋，去邀了楚霸王。三人一同回到宅子，在正堂坐下。酒菜已是置办好了，琳琅一桌。虽不是山珍海味，但尚算丰盛。

    小红窦端茶上来，笑着请茶。李杨问道：“娘子，谢婆婆哩，快来一起吃饭呐！”

    小红窦附耳小声说道：“你是真不知道啊？家中待客，女不上桌。莲珠师姐另做了两个小菜，我们三个在厢房吃就行啦。”

    呸，封建社会，除了三妻四妾的传统，其他差不多都是陋习。李杨笑道：“咱们家哪有那么多臭规矩，穆老哥和楚霸王又不是外人。把谢婆婆和师伯都喊来，一起吃饭。”

    “是耶，老弟言之有理，弟妹你就去吧。”

    “是哩，嫂嫂不要外看了我们。”

    小红窦依言叫来二人，李杨赶忙朝着莲珠行了一礼，道了声“师伯上座”。几日未见，莲珠脸上忧愁散去不少。柳家大郎身死，她虽说新做了寡妇，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六人接连入座，除了小红窦外，其余人都能吃酒。李杨担任酒司令，依次行酒。众人几杯下肚，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李杨连饮不断，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来了，突然停箸向楚霸王问道：“我方才听你说，你今日去做了脚夫？”

    楚霸王囫囵吞下一块羊肉，回道：“是耶大哥，我今日搭了个车马行，足赚了六钱。中午掌柜还管了一顿饭呐。”

    “唔，车马行体力繁重，可能吃得消？”

    “嘿嘿，尚可。我这两膀子气力可不是白长的。只是第一天干这活计，稍稍有些不习惯。”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赶明个我准备开家店铺，你若是有意，跟着我干如何？”九阳神散还躺在寺中生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优秀的中医药文化失传？李杨心中谋算着，方子是现成的，买来药材制药就成。但这件事儿只凭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楚霸王是个很合用的人手，把他拉来共谋此事是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衙门无事，难不成天天带着小红窦去饮茶，从早上枯坐到晚上？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日子要想过得充实，就是松弛有度，适当忙碌。

    楚霸王不问李杨是何生意，月钱几何，就一口应承下来：“好，我先跟着大哥干，什么活计都行。”

    穆县令两眼一瞪，咋呼道：“咋，官家饭吃着塞牙？好好的县丞不做，去操持贱业？”

    麻蛋，什么是贱业？说得老子好像去卖身似的。士农工商，行行平等，无有贵贱之分。李杨无意扭转穆县令的轻商观念，假装苦着脸道：“我这个县丞名不正言不顺，这碗官家饭也吃不长久，现在又有这么大一家子要养活！哎，一家之主难做啊！”

    嘿，你小子可不像个一家之主。穆县令念及李杨的“悲惨”处境，捋着胡须道：“我前几天不是和你说了，帮你找找门路，日后……”

    李杨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呗！”小红窦本开口要劝，但见李杨态度决绝，酒桌上也不合时宜，所以把话又咽了下去。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穆县令气哼哼问道：“那你准备做何营生？我看你也不像块做生意的料。”

    “呃，不知道，没想好！”李杨回答干净利落，随便搪塞过去。卖壮x药这种事儿，确实上不了台面。

    “嘿嘿，你没想好那就好。等你关张大吉，老老实实跟我回衙门！”穆县令笑得极为鸡贼，笃定了李杨做不成。

    “那你的算盘可打错喽！西楚衙门关张，我的店也不可能关张！”这他娘的说得是人话吗？还没开张，就盼着关张？世界上有一半男人不强，剩下一半强的男人却想着能更强。那种药，理论上来说，男人都需要。有病治病，无病增强嘛。

    “好好好，那为兄预祝你开张大吉，财源广进。有要帮助的地方，记得提前言语一声！”

    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也不客气啦！

    等药制出来，你就是第一个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