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我本来一直想去看看他……可是，唉，自己心里还是有过不去的坎儿……”李洛说着：“他有时候冷漠的让人心寒……”

    张慧兰看着面前的李洛，堵在心口的话，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人性的最卑劣之处，就是打碎别人美好的梦。那些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干嘛还非得要揭开，让伤疤流血给人看呢。

    “你如果想去，就去看看他吧……”张慧兰看着李洛，说出这些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话。

    李洛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着张慧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看着张慧兰，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当初江安国一直选择张慧兰不离不弃的缘由，张慧兰是那么善良……她无法匹敌。

    腊月的冬天，渐渐变得热闹起来。江安国按照约定，和张慧兰办了离婚手续，只是张慧兰不知道，在这之前，江安国签署了一份文件。

    江安国知道，张慧兰从来不考虑利益，明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却还要这样从法律上跟自己撇清，这个傻女人，让他怎么放心呢。

    日子平凡也多思，李牧野在一个冬日如期归来。一个人真正成熟与否，确实与年龄无关。马彤彤跟在他身后，俨然一副大人相。

    李牧野带着一副黝黑的军人相，推开自家的门。门前站着仍然一脸清瘦的李洛，他张了张嘴，没有叫“姑姑”。

    “总算回来了，这次在家里多住几天吧……”李洛讨好的走向李牧野，自从上次离开，李牧野很少给自己打电话，有时候自己打过去，李牧野也是冷冷几句话就挂断了。

    “……哦……过完年走。”李牧野坐在餐桌旁，看着“姑姑”准备的饭菜，有些不忍心。

    “是吗？那太好了！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李洛脸上露出欣喜。

    “我其实这次回来，有件事情。”李牧野抬头目光看向李洛：“要去看看江亦飞的爸爸……”

    李洛听了，有些吃惊，上次从医院里回来，李牧野情绪完全不对，她不敢轻易接话，她害怕自己触到李牧野不该触到的神经。现在的李牧野，已经完全变了。

    “哦……也好……”李洛答应着点了点头。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李牧野发问，目光没有看李洛。

    李洛却猛然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李牧野。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李牧野接上李洛的目光，接着说道：“……你就那么不愿意让我认你这个母亲吗？”

    李洛听着，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筷子滑落下来。

    “……我……你……”李洛有些语无伦次，她终于读懂了李牧野的沉默和埋怨，那一切，都不是因为他的父亲。

    “……你有没有想过，我曾经多么想念我的母亲，想见她一面……”李牧野拧着眉，目光如炬。

    “我……”李洛眼泪从脸庞划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卑微的存活，又是多么艰难的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里生活下去。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想着要跟我相认？”李牧野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洛：“还造成假象，让我叫你姑姑那么多年？即便是你可以在生活里并不曾对我区别对待，可是我呢？你知道我曾多么小心翼翼吗？我有多少想和母亲说的话，却不敢讲给姑姑听？”

    “如果我告诉人们我是你的母亲……那世俗对我的偏见，就会全部附加到你身上……你知道世俗的言论有多么可怕吗？我怎么不想……我不敢……我不敢啊……”李洛用手捂着脸，抽泣起来。

    李牧野看着李洛，仿佛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是他真正用儿子的目光去看自己的母亲，他发现，母亲清瘦的脸庞，从前的不苟言笑，今天，都变成了慈祥。

    “妈……”李牧野“噗通”一声跪在李洛面前，仰头看哭泣的李洛。

    听着李牧野一声呼喊，李洛愣住了，她泛着泪花看李牧野，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是啊，这么多年，她竟然是第一次，第一次以母亲的身份这样爱抚自己的儿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李洛说着，一把搂住李牧野。

    两个本来就亲近的灵魂，终于跨过了他们曾经最难以言表的那道坎，终于把自己心底全部的爱抛出来，告诉对方。

    最遥远的距离，终于不再遥远。

    江亦飞坐在魏紫苏身边，眯着眼睛休息的时候，电话响了。

    江亦飞看着电话，犹豫了一会儿，按下了接听键。

    “喂……牧野……”江亦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魏紫苏。魏紫苏听着江亦飞说出的名字，眼神有些错愕，她下意识的别过脸，看向别处。

    “我回来了，明天去医院……”李牧野举着电话，另一只手拉着母亲的手，说道：“我和我妈妈一起去。”

    “……好，谢谢你能回来。”道过谢，江亦飞挂掉电话，看魏紫苏。

    “我明天正好还有辅修课的考试，就不来了。”魏紫苏站起身，准备离开。那个名字，她只要听到，还会心痛，或许，不只心痛，还有愤恨。

    “我送你……”江亦飞说着，走在魏紫苏身旁，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烦。

    “紫苏……或许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你可以考虑，给我一个机会吗？”

    “……”魏紫苏愣着看着江亦飞，她突然觉得无比亏欠，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真的不知道。

    江亦飞看着魏紫苏快步走向前，超过自己。

    “你要是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江亦飞快步追上去。

    魏紫苏只顾低着头向前走去，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江亦飞。

    江亦飞看着魏紫苏这般模样，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喜悦，他快步跑上前，一把拉住魏紫苏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从现在开始，魏紫苏是我的女朋友！不能反悔。”江亦飞目光颤动。

    魏紫苏站住，抬起头，看着江亦飞，眼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