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〡木鱼书缃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魏紫苏说道。

    “……很抱歉……”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和无奈：“他上周执行任务中……牺牲了。”

    魏紫苏紧紧抓着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像是魔幻，她瞬间感觉力气被抽走一般。

    “你说什么……黄志勇怎么了？”魏紫苏秉着呼吸再次确认。

    “他牺牲了，尸体已经运回老家……”电话里的声音很轻。

    魏紫苏靠着门，缓缓滑下来坐在地板上，她挂断电话，抱着头抽泣起来。

    李牧野回海岛的时候，正是清晨。若是平常，一定看到部队的兄弟一起围着海岛跑步的情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气氛总觉得不太对，

    路上碰见的几个常驻海岛的熟人，也是仅仅点点头，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李牧野突然有一种奇怪的不好的预感，他急忙跑回到宿舍换好衣服，他看了一眼黄志勇的床，叨念着，或许黄志勇执行任务还没有返回。

    李牧野想着，先去首长那里报告自己回来。

    “牧野？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路上，李长胜远远的站住，愣神的看着李牧野。

    “常胜，咦？你们回来了？志勇呢？刚才没看见他！”李牧野觉得很奇怪。

    “……牧野……他……他在礼堂，你去看看他吧……”说完，李长胜仿佛是怕多说话，扭头跑走了。

    “长胜……”李牧野看着李长胜的背影，更是泛起了嘀咕，他想，他还是要先跟首长打报告，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再去礼堂，再说，礼堂能有什么事情，顶多是有新来的人什么的。

    李牧野想着，继续朝首长办公室走去。

    很奇怪，这一路，很冷清。李牧野来到办公室门口，连着喊了几声报告，竟然也没有人回应，很显然，办公室里没有人。

    李牧野跟觉得奇怪，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决定，先去礼堂。

    距离礼堂没多远，人渐渐多了起来。李牧野在门口不停的寻找着黄志勇的身影。

    “兄弟，看见黄志勇了吗？”李牧野拍着一个兄弟的肩膀问。

    “…………他，他在里面……”

    李牧野听了，一头进了礼堂里。

    李牧野一进去，愣住了。黄志勇笔管条直的躺在正中央的位置，紧紧闭着双眼。他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紧紧闭着。

    “志勇！！”李牧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一面落泪，一面哭着爬向黄志勇：“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

    李牧野嘶吼着。

    “李牧野，你冷静点。黄志勇……是个英雄……你要用送英雄的模样，送他走，不要这么哭哭啼啼!”首长严厉的看着李牧野。

    “报告首长，船已经准备好了。”李长胜报告道，他所说的船，是要把黄志勇尸体迅速运走的船。

    “好，行动吧！”随着首长话音落下，一行人开始抬起黄志勇的尸体，李牧野则是撕心裂肺，一直扑在尸体上不肯走开。

    “志勇！为什么！我只走了两天！你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行动抬尸体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李牧野。

    “李牧野，你快点退后，再不把志勇的尸体尽快运走，尸体很快就腐烂了，我们怎么跟他的家人交代！！”

    李牧野依然拼命往前闯，李长胜只得和其他另外一个战友一起，夹住李牧野的胳膊，拉开他。

    看着黄志勇的尸体被抬走，李牧野渐渐冷静下来。他现在脑子里全部都是和黄志勇一起的情形，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第一次开船巡航，第一次参加班长婚礼，太多个第一次，都是他和黄志勇一起的。

    李牧野更多心头涌现的是内疚，这次，如果不是自己离开海岛，也许，黄志勇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他陷入无限自责与懊恼，他想着，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想六六解释呢？这次，黄志勇是提自己的任务，才会发生的意外啊。

    随着送行的队伍，黄志勇的尸体被运上了船。

    李牧野挣脱了李长胜的手，冲到首长面前。

    “首长，我一直都和黄志勇在一起，求您，让我去送他吧……”李牧野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首长。

    “李牧野……你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为了不让牺牲再次发生！”首长看着船上的尸体，举起手，敬了一个军礼。

    所有人都举起了右手，李牧野同样深沉的朝着黄志勇，敬了一个军礼，眼泪滑下来，一直滴到土地上。

    海风没有变，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再也不会有黄志勇了。

    魏紫苏拿着电话在屋内抽泣，她似乎冥冥之中明白了某种宿命，她知道，李牧野不是气话，是真的不会离开海岛。

    金喆听着门里的声音，悄悄把耳朵伏在门边：“紫苏……紫苏，你怎么了？”

    魏紫苏抑制住抽泣，努力恢复声音的平静，说道：“没事，今天外边风太大，我鼻涕都流出来了。我屋里有感冒药，我吃过，睡了就好了。”

    “明天早班，别忘了……”金喆说道。

    “恩，我定好闹钟了，谢谢。”魏紫苏说。

    不管怎么样，生活都会继续，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意外而停留或者倒退，只能奔跑着，不断向前。而我们有时候除了追赶，只能追赶。

    李牧野走到哨岗，今天是李长胜在执勤。

    “长胜，今天我替你吧。”

    李长胜看着李牧野摇了摇头：“不用。”

    “反正我也睡不着，我来吧。”李牧野说。

    李长胜看了一眼李牧野，他知道最近李牧野因为黄志勇的事情，因为家里的事情一直很低落，可是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因为他虽然不及李牧野那般痛苦，可是失去战友之痛，他是一样的。

    “好啊。”李长胜说着，走下哨岗。李牧野微笑着敬了个军礼，站上去。

    似乎所有的星空都挂着一张黄志勇的脸，似乎每一阵风都带来的是黄志勇的私语。李牧野站着，想着自己和黄志勇的对话，再次泪流满面。

    我会一辈子在岛上，李牧野想着，再也不要有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