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〡木鱼书缃

    收拾妥当，夜色已经深了。魏紫嫣走进卧室里，从橱柜里给穆程潇拿被子的时候，穆程潇也走了进来。

    魏紫嫣吓了一跳，她肩膀抽动了一下。

    “紫嫣，我来……”穆程潇接过穆程潇手里的被子放下，拉起魏紫嫣的手：“你的药带了吗？”

    “……我已经吃过了。”为了证明，魏紫嫣特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药瓶，朝穆程潇晃了晃。

    “好。”穆程潇看出魏紫嫣的紧张，说道：“下次你要来妈这里住，要告诉我一声，不然我会担心的，还有……”穆程潇停了一下，说道：“不是非得等我出差，平常，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家里住，但是……你不能不吃药。”

    魏紫嫣听着穆程潇的话，吃了一惊，她抬起头，看着穆程潇的眼神，才确定，他确实讲了那些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魏紫嫣问道。

    穆程潇看着魏紫嫣像个孩子一般确认的眼神，点点头。

    魏紫嫣脸上浮现出一股放松的笑容，她生病以来，似乎这样打破常规做事，第一次获得了批准。

    “紫嫣，我每天给你做的计划，你觉得执行起来吃力吗？”穆程潇接着问，他想看看魏紫嫣真正的心里。

    魏紫嫣有些疑惑也有些诧异的听着这些话，对于这些计划，她现在看来，是抵触的，可是她没有说，却是朝着穆程潇摇摇头，说道：“还好，不吃力……只是……这次我忘了把计划表拿着。”

    穆程潇看着魏紫嫣，拍了拍她湿漉漉的头发，说道：“我的计划表，是为了你康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当然知道。”魏紫嫣说道，她心里想说，她现在有了意识也有了自主能力，她不想这样像个木偶一样什么都被安排好，可是她只是看着穆程潇，没有说出口。

    魏紫嫣躺在床上，背对着穆程潇，现在很奇怪，只要是穆程潇在，魏紫嫣就会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心里压力。

    生病以后，穆程潇和魏紫嫣的关系，从夫妻关系，更多的变成了家长式关系。穆程潇几乎掌握魏紫嫣的一举一动，安排她所有的事情，他的确关怀到无微不至，锻炼紫嫣的动手，思考，还有独立，可是他忘了，紫嫣如果真正恢复，或者说重新成长之后，依然会走过那个全全需要被照料的阶段，而成为一个并非孩子的个体，她需要重新回归到妻子的对等位置，掌控自己的生活。

    即便是无微不至，也会输给自由。

    “程潇，我想在妈妈这里住一周……”漆黑的夜里，魏紫嫣终于鼓起勇气。

    沉默了良久，穆程潇才回到：“好，你的药够吗？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够了……”

    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

    魏紫苏给李牧野发了很多信息，没有回。她往部队里打电话，人们都说，李牧野不在，出海了。开始，魏紫苏还觉得没什么，可是时间久了，她便渐渐察觉，李牧野故意躲着自己了。

    实习的科室轮换，魏紫苏没有太多时间，可是一旦有的闲暇，她便守在电话旁，可总是等来一场空。

    这一天，又是一个忙碌的上午，已经过了一点，才腾出吃午饭的时间。魏紫苏拿着饭盒在微波炉里热饭的时候，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没有电话，没有讯息。

    “叮”的一声响，魏紫苏打开微波炉，端起饭盒跑到一个清净的角落，吃起饭来。

    电话，终于响了。

    魏紫苏迫不及待的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母亲的声音：“紫苏……”

    “妈，您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家里有事情吗？”这个时间段，母亲大人基本没有打过电话。

    “哦，家里没事，我是想问你，你江叔手术住院的事情，你知道吗？”白国凤平静的询问到。

    “江叔……住院了？我不知道，在哪家医院？什么病？”魏紫苏很吃惊。

    “在中心医院肿瘤科……据说是胃上的肿瘤……不太好，你去看看吧，亦飞最近我看都瘦了一大圈，你……”白国凤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了……”魏紫苏放下电话，心里显得有些烦躁。在医院里虽说是看多了生病的人来人往，可是江安国从前那精神矍铄的模样，如此病倒在床，还是心理上觉得不可思议。魏紫苏这才意识到，最近江亦飞同样也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也没有来这里找过自己。

    魏紫苏看着饭盒的饭，更觉得难以下咽了。

    下了晚班，按照母亲白国凤告知给自己的地址，魏紫苏来到了医院里，她刚一上楼，就看到了从另一个方向上来的江亦飞，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又成熟了，可每次，他的眼睛都又多了些许浑浊的东西。

    远远的，江亦飞同样看到了魏紫苏。他疲惫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来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江亦飞走到魏紫苏跟前。

    “倒是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魏紫苏眼神里露出责备。

    江亦飞低着头，只是笑了笑。

    “肿瘤手术成功吗？”魏紫苏问。

    “恩……成功。”江亦飞抓了抓头发：“但是……恶性的，以后……”江亦飞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脸上浮现出无奈的忧伤，那是魏紫苏不曾见过的。

    “亦飞……”安慰，其实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实际效用。

    “走吧，我爸爸正好这个时间醒着呢。”江亦飞不想让魏紫苏显示同情之类的表情，定了定神，推开了病室的门。

    “江叔，张婶……”魏紫苏进来，看见张慧兰正坐在床头给江安国喂吃的，江安国脸色还好，只是，依然虚弱，还挂着点滴。

    “紫苏来了……快坐，亦飞，给紫苏拿水果。”张慧兰说着，放下手里的碗。

    “张叔好点了吗？听说手术很顺利。”魏紫苏看着江安国，说道。

    “恩，是啊，不过还要再住一阵子，我和亦飞都想着，等你江叔恢复的体力好点，再出去。”张慧兰说着，看看江安国。

    “这样最好，江叔的脾气，已出院，肯定又要忙起来了！”魏紫苏说着，看了一眼江亦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