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水
没有固定形体的黑色肉块挡在我的身前,发出一阵肌肤撕裂的噪音后,这漆黑混沌物长出双手双脚,以及一个没有五官的模糊头颅。
“呜嗷嗷嗷嗷嗷嗷!”
房间的灯光依次熄灭,那怪物的身影隐没于黑暗之中,借着那非人的喘息,我得以分辨它的大致方位。
“警告,警告,”
“请无关人员撤离此处,警告,警告……”
“测验系统启动,中阶七段混沌亡灵,投放成功。”
这就是混沌亡灵,空有一副混乱扭曲的外表,内在的生命火花却早已化为冰冷的枯木。
“渎神者。”
本来,这个宇宙,这颗星球,应该是生机盎然的极乐净土,直到三亿年前,这种没有思维的宇宙捕食者突然出现,依靠着熵增的本能,消灭了所有的上古智慧生命。
“也就是维持熵增减平衡的古神,”
“但是这些,关我屁事?”
莫名的恨意冲顶,我能感觉到,空间中孤寂的能量,那些已死之人的积怨,正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我手里。
紫色的闪电轰然降落,裹挟着不详的能量,一把银紫相间的武士刀跟随虚空的召唤,跃迁无限距离,飞到我的身前。
“肆意嗤笑,七面煞!”
没错,所谓七面煞,就是我的法器。
“昨天的训练……”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经过昨天学习,我惊讶的发现,课上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紧张。不知是新同学刚来,各科御习使刻意放缓速度稍微照顾我,还是节奏本就如此。
“潘亦,你瞅我抓着啥了?”
白啤打断了我的回忆,提着一个螳螂似的绿色镰刀怪,兴奋地笑着。
不对,我这在六七十层上课,哪抓来的螳螂?
像是猜到了我心中疑惑,白啤的笑容中露出一丝神气,不顾我的劝阻,他把那绿色生物放在桌面,张开翠绿的双镰,螳螂似乎在冲我怒吼。
“呜啊啊啊啊啊啊!”
激荡的空气冲我卷来,黑暗之中,那只混沌亡灵正在积聚力量,伺机一鼓作气,向我发起奔袭。
“早有预料,别以为在黑暗中,我就拿你没办法,”
“物理秘法,多普勒效应!”
紧闭双眼,悬浮于空的暗紫法器被智密度驱使,发出惊悚的尖啸声。
“只要亡灵稍微移动,两阵声波交融的某一点便会发生畸变,”
“届时,就是你的死期”
相互交融的噪音遍布场地,与此同时,一个无形的三维坐标系已然构建在我脑中。
你可能想知道,单单依靠一种声波,通过回声定位,便能获取亡灵的位置,为何非要使用多此一举。
“但是,利用两阵声波,这怪物的方位便会更加准确,”
“我这人虽然生性散漫,但是认真起来,一点失误都不允许。”
差不多了,冲我发起进攻啊,来啊!
刹那间,激荡的气流终于直冲向我,低沉的非人嘶吼在空间中激荡,七面煞的尖啸愈发强烈,凭借智密度的算力,仅用片刻:
“我就找到了,”
“声波的扭曲点!”
但是,声波绘成的坐标某处,居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预示着最差的结果——
“操你妈,螳螂飞了!”
扇动的翅膀令我感到不安,回归现实,绿色的昆虫翩翩起飞,向着女生那边移动过去。
这下好了,一些害怕虫子的小姑娘可能会吓到魂不附体,我都能想象到她们的惊慌。
但是跟白啤的尖叫相比,这种程度的惊吓,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果然,白啤的叫声引起王大师的注意,她抬起头,迟疑片刻,面色立刻凝重起来。
“不妙,”
“混元黑白,阴将!”
虽然声音很小,但那确确实实是法器的解放语。不起眼的光芒一闪而过,腾空而起的片刻,螳螂的色彩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正当我纳闷时,王大师已经来到座位的前方,怒火随时都会危及我的安全。
看看白啤,看看王大师,看看白啤,再看看王大师,在我视线反复移动的时间里,白啤挤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颤抖的嘴唇语无伦次,发出哽咽的呼吸声。
“赶紧说点啥啊白啤,”
“别怪我没提醒你……”
“呃,这,你,我,他……”
“道个歉啊,你想啥呢?”
屡次眼神交流,我确信,白啤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尴尬地笑着,慢慢张开嘴:
“嗨。”
亚马逊雨林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在巴西的某处引发一次龙卷风。
“而第十阁的螳螂扇动翅膀,则会在某些人的身上留下几块红肿。”
……
黑暗空间之内,紫色光芒淡淡闪烁,非人咆哮扑面而来。
动力,
智密度的暗流涌动,仇恨的情感刺激着我的每个细胞,我能感觉到,皮下筋脉的剧烈起伏,我能感觉到,不详的力量肆意蔓延,我能感觉到,无上的愉悦!
伤痕,
“谁都挡不了我,”
根源。
“杀!”
仿佛无数灵魂的浊流,法器的尖啸化为死亡的哀嚎,气浪直线喷发,将我吹向前方深邃的黑暗。
“裂形挫骨碎杀!”
集中瞬间的精力,智密度驱使着我筋脉起伏的右手斩出无数剑气,黑色生物的利爪尚未触摸我的肌肤,便原地炸开,碎成齑粉,象征进攻的战吼,此时此刻,也成为了绝望与痛苦的交响曲。
“就这样,别废话,赶紧给我去死!”
下课的铃声响起,诸多学习人向教室之外走去,语数英物化生六大学科的训练场,各占一层楼,这意味着,每上一节课,我们就要切换一个楼层。
“周舟,你可真果断啊,”
“要不是你及时解放法器,我肯定凉了。”
白啤把手搭在周舟的肩头,后怕地感谢道。
“要是学府知道我出去抓螳螂,我就真的死定了。”
对于周舟的法器,我并不在乎,那种变色龙似的能力,我毫无兴趣。
“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那把法器——”
昨天的那把。
呼啸的气流已经停息,厮杀的快意已经消失,无聊的空虚再次袭来。但是,有一样东西依然留在我的脑中,
仇恨。
“呜嗷嗷嗷嗷嗷嗷!”
突然,一只黑色的大手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我的身体,天旋地转的几秒后,麻木与痛觉一同传来,虽然在训练系统中,不能受到真正的伤害,但是系统反馈的疼痛,可确实能够投射到神经的深处。
“操你妈,这只亡灵自愈力这么高吗……”
“放松警惕了……”
下肢已经无法动弹,如果在战场没有智密度附体,刚才那一击,足够打断我的脊椎。
“不对,足够击碎我的头骨。”
漆黑肉块面目扭曲,渗人的恐怖笑声回响在我的耳畔,混沌亡灵步步逼近,虽然是虚拟的训练,但也给人一种恐怖的压迫感。
“艹,大不了就结束训练,无所谓,”
“下次再来!”
……
“吞没万物,”
“噬玄!”
正当我准备结束训练,面前的亡灵却被莫名的力量开膛破肚,甚至没有一丝嚎叫,残缺的躯体就轰然倒地。灰黑的浓烟从它的身体逸散,仿佛死神的邪恶艺术,慢慢凝聚成骷髅的形状。
男人的手中,分明也是一把武士刀,只不过,比起我的七面煞,它的刀刃更为修长,花纹也更加锐利。
“潘亦,你真的很强,”
“这场训练,我纯属捡漏。”
混沌亡灵的体力已经不允许它再次自愈,在裂解成粒子的残肢之后,一张熟悉的面孔缓缓走来。
这次,我可不能忘了。
“你是赵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