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星白依然用她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祝新年，直到祝新年看起来稍稍稳定了心神，她才再度开口。

    “你刚才问我，如果被敌人拉入了对方的意识空间当中，要如何分辨自己处在真实的空间还是虚假的空间当中，这个问题有很多种答案。”

    “首先，前提条件决定最后的结果，如果对方比你品阶低，那你可以轻而易举看出他搭建的意识空间中的一切人和物都是由灵力组成的，你可以顺着灵力找到对方的气海进行攻击，如果你能力够强的话，可以重创对方或者杀死对方，当然也可以选择只是打碎意识空间，自行离开。”

    “如果对方的品阶比你高，那你就看不出他的意识空间中有灵力流动的痕迹，你得沉下心来慢慢寻找破绽，意识空间是由修真者的个人思想创造而成的，个人的思想和见识不一定完全正确，可能会出现一些细微的、违背现实规律的现象发生。”

    见祝新年不太明白，城主星白便给他举例。

    “比如说在意识空间中出现的有些人不知道与你之间的往事；比如对方原本身高七尺，你看见的他却只有六尺半；又或者风往南吹，雨丝却往北漂。”

    “诸如此类的破绽都是因为创造者不够细心造成的，对方在创造意识空间中的东西的时候，只想着要起风，却没想过风往哪边吹，只想过下雨，却没想过雨往哪边飘，而身在空间中的人就可以利用这些破绽来自救。”

    城主星白缓声问道：“其实刚才我创造的那个空间中就有一处很明显的破绽，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

    方才祝新年只顾着感慨意识空间的神奇，并未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此刻听城主这么说，便仔细回想起来，片刻之后突然眼睛一亮，提声道。

    “大雁！是大雁！大雁南飞，而我所在的地方还绿草茵茵，这不符合气候变化与生物迁徙的规律！”

    城主星白的轻轻勾了勾唇角，道：“领悟力足够，观察力也足够，天资根骨也没有什么问题，今日先教你这么多吧，你先弄清楚如何搭建意识空间，空间搭建起来了，我再来看你。”

    祝新年赶紧站起身来恭送城主星白离开了渊精楼，但曦女并未离去，而是将她带来的那盆花移栽到了渊精楼的花盆中，正要捧着花盆上楼去。

    “哎？你不跟城主一起回去吗？”祝新年望着正在上楼的曦女喊道。

    曦女站在楼梯上往下看来，问道：“为什么要跟城主一起回去？我又不住在栖凤楼。”

    “你俩不是一起来的吗？”祝新年疑惑。

    “不是啊，我跟城主在渊精楼外遇见的，她来找你，我来给陆夜送花，他养的那些灵兽们最喜欢我种的花了！”

    曦女蹦蹦跳跳上楼去了，祝新年看着她轻快的模样不禁挑眉，所以说小动物就该交给女孩子去养，看曦女那高兴的样子，肯定非常喜欢陆夜养的那群飞禽走兽，但在渊精楼中生活了半个多月的祝新年却苦之已久，恨不得把这群到处乱飞乱闯、乱拉乱尿的畜生们全都一笤帚扫出去才好。

    “现在天色还早，我要去藏书阁中再看会书，琢磨一下城主刚才说的话，你自己在这陪它们玩吧，走的时候把渊精楼大门带上就好。”

    祝新年跟了上去，站在三楼楼梯口看见一群幼鸟围着曦女扑腾翅膀，有些甚至跳上她颈窝去蹭她，那些毛茸茸的小神兽们更是齐齐朝她扑过来，将人压倒在地后不停用脑袋去拱曦女的胳膊，想要求摸摸。

    “我辛辛苦苦给它们铲了这么久的屎，它们见了我不是啄就是咬，要么就是趁我不注意去我床上乱拉乱尿，怎么从来没见过它们跟我这么亲热？”

    祝新年翻了个白眼，道：“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曦女抱着一只白泽幼崽从头撸到尾，笑眯眯安慰祝新年：“你要多跟它们交流啊，每天多亲亲抱抱就好了，它们很喜欢这样的。”

    让祝新年对一群灵兽幼崽亲亲抱抱，也不是不行……

    不，绝对不行！

    祝新年挺了挺胸膛，正色拒绝道：“罢了，我上楼去了，你自己玩吧，走的时候不用跟我说。”

    曦女“哦”了一声，见祝新年跨步往楼上走去，忽然又对他道。

    “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啊，陆夜不在，城主又不能随时为你答疑解惑，但是我可以啊！”

    祝新年满怀感激地回过头，认真问道：“那好啊，不过你是什么品阶的？”

    曦女端坐起身体，老实回答道：“玄品天甲。”

    祝新年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敢情这天城接应使跟他是一个品阶的啊，要知道如曦女这种生下来就是天人境的人起点可比祝新年高多了，不说升虚空境吧，好歹也应该是个超品，可曦女竟然跟自己品阶一样，那就意味着她压根就没有修过真。

    “嗯？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曦女茫然问道。

    “没什么，玩去吧，我有事会下来找你的。”

    祝新年勉强对曦女挤出一个笑容，敷衍了两句就上楼去了。

    重新回到藏书阁，在得知意识空间的原理之后，眼前这个空间在祝新年眼中似乎变得更不一样了。

    这里如此神秘，变幻莫测，只是因为是陆夜的意识空间所以显得没有那么危险，而实际上的意识空间足以将人永生永世困在其中，杀人于无形，这种能力超出了祝新年的想象，但又令他激动，迫不及待想要去学习这个技能。

    但白天不是修真的好时候，夜晚灵气更加充盈才好纳气修炼，于是祝新年继续看起了《修真密卷》，只是《天人卷》他已经熟读完毕了，便开始看起了《虚空卷》。

    虚空境比天人境更上一层楼，古籍中的很多内容都晦涩难懂，想来没有人教是难以理解的，祝新年只能勉强看出天人境可以创造意识空间，而虚空境可以让意识空间脱离自身单独存在，就像这个藏书阁一样，即使陆夜身在蓬莱海，这个空间也不会因此消散。

    想要做到这一步，自然对修真者的灵力要求更高了，祝新年暂且是达不到这一步了，他只能勉强将《虚空卷》上的文字囫囵记到了脑子里，而后将所有的竹简收拾好放回了原位。

    所有竹简归位之后，眼前停滞的画面又重新播放起来，只要祝新年选择暂停播放，就能从对应的闪光点中拿出一卷或许多卷竹简来。

    只是有些竹简上的内容对他有用，有些就纯粹是记载山野精怪的志怪了，估计是陆夜用来打发时间的，祝新年看了也没用，便将其放回了原位，退出了藏书阁。

    在藏书阁中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进去的时候天还亮着，出来的时候就到黄昏了。

    绯色的夕阳穿透渊精楼雕花木窗，在地面上洒下形态各异的投影，那些投影竟然也都是小动物的形状，可见陆夜这个人是真的童心未泯。

    祝新年无奈笑了笑，踏着满地的“小动物”上了楼，去了七楼修真台上。

    这是一处没有屋顶遮掩的地方，大概率也是整个问仙城所有建筑中最高的地方，越是高处距离日月越近，越好修真纳气。

    祝新年坐了上去，盘起腿双手捏诀，阖眼开始运转气海中的灵力。

    天匙形成的灵核在这种时候发挥了它独特的作用，寻常凡人的灵核承载能力有限，即使飞升成天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加强灵核。

    但祝新年的灵核本身就是仙物，承载能力极强，祝新年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天匙灵核自会帮助他全部接收，并化作自己的灵力稳定储存在气海之内。

    祝新年尽可能多地去吸收灵气，因为他知道想要搭建意识空间、从无到有的凭空创造东西需要大量的灵力，所以这一夜他都没有片刻的放松，天界的夜晚那样漫长，他始终聚精会神，直到天亮之时他自认为已经蓄积了非常多的灵力，于是睁开眼，开始尝试搭建意识空间。

    在开始之前，他仔细回想着城主星白是如何搭建意识空间的，将整个流程都细细回想了一遍之后，他才终于伸出手来，点在了虚空之中。

    气海中的灵力顺着经脉瞬间流向指尖，祝新年指尖汇聚的灵力越来越多，金碧色的光芒也越来越璀璨，最后形成了一个光点停留在空中。

    这个光点的形成给了祝新年很大的信心，他尝试着拉动光点成为一条线，可即使他已经非常小心谨慎并且缓慢行动了，但在由点变线的过程中这条由灵力组成的线还是断掉了。

    祝新年认为是自己太心急了才会如此，便想要重新再来一次，可当他想要重新用灵力凝结一个点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点无论如何都形成不了，他赶紧往气海中探查，才发现他积攒得如此充盈的气海竟然耗空了！

    自从祝新年开始修真直到现在，他就没有几次遭遇过气海灵力耗尽的情况，特别是他现在有天匙做灵核，天匙是会自己产生灵力的，会不停补充他的气海，要想耗空气海灵力，除非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超巨量的输出灵力才行，而祝新年仅仅只是尝试用灵力搭建意识空间，他才刚刚凝结出一条线而已，而且那条线还断掉了！

    搭建意识空间所需要的灵力分量实在超乎祝新年想象，更是实实在在震惊到了他，他蓄积了整整一夜的灵力，只够搭建一个点，别说搭建栖凤楼那种大型意识空间了，就是搭建一个巴掌大的空间都不知道需要多少个点才能组成，祝新年在心中粗略一算，就知道《修真密卷·天人卷》上所写的升阶预估修炼时间还是太保守了。

    “看来只在晚上修炼是远远不够的，白天也得利用上才行。”

    祝新年坐在修真台上琢磨着，但光纳气也不行，身体素质跟不上的话，气海中过量的灵力可是能把身体撑爆的，所以他不能把全部的时间全都用在纳气上面，强身健体和阅读古籍一样都不能落下。

    正当他顾自琢磨的时候，令人胆战心惊的脚步声又传来了，祝新年眼皮狠狠一跳，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拉紧了衣襟，随后看见曦女带着一群飞禽幼崽蹦蹦跳跳上来了，看见祝新年的时候也是一愣，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僵在了原地。